“吐蕃”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河西九曲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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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龄的《塞下曲》四首，尤其是广为传唱的第二首：“饮马度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见高。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这首诗写的是唐朝与吐蕃之间的一场生死大战，发生于玄宗即位的第二年，也就是开元二年（公元714年），但战争的起因却要往上追溯数年，唐朝和吐蕃之间的一场婚姻。

唐中宗李显于公元705年复位之后，吐蕃对唐朝的态度还算客气，派人请求唐朝公主嫁到吐蕃。在吐蕃的连番请求下，中宗决定以宗女为金城公主，下嫁到吐蕃，时间是景龙四年初（公元710年，六月中宗被毒死）。

吐蕃北境被安西都护张玄表袭扰，就重金贿赂了唐朝的鄯州（治青海海东）都督杨矩，请以河西九曲之地为金城公主的汤沐邑。杨矩吃人的嘴短，上奏朝廷把这事办成了。河西九曲之地，在今青海省东北部的贵德、贵南、同仁一带的黄河转弯处。这里水草丰美，非常适宜畜牧，而吐蕃主要是畜牧业。吐蕃得到了河西九曲之地，实力大增，于是“虏（吐蕃）势益张雄（越来越强大）”，有实力进攻唐朝了。

中宗时的唐朝混乱不堪，大家都在醉生梦死，没人把割让河西九曲之地当回事。等到雄才大略的唐玄宗即位后，吐蕃新占的河西九曲对唐朝的战略性威胁突显了出来。唐朝的国都长安在关中盆地，而要经营西域，就必须控制河西走廊。河西九曲之地正好卡在关中盆地以西的渭水谷地和河西走廊的结合处，吐蕃控制这里，既能与唐朝争夺西域，又能威胁到长安，而对唐朝来说则有两害。

此时的吐蕃还没有和唐朝翻脸，所以吐蕃希望能给双方划界，实际上就是合法拥有河西九曲之地。唐朝派前朔方军大总管解琬去谈，解琬早就看出吐蕃“醉翁之意不在酒”，上书玄宗请在陇西布下重兵，以防吐蕃侵犯。

果然到了七月，吐蕃十万大军进攻河西九曲之地以东的临洮（今甘肃临潭）、兰州。渭源（甘肃渭源）等地，抢走了唐朝的官马。当初劝说朝廷把河西九曲之地送给吐蕃的杨矩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自杀谢罪。但杨矩一人的死不足以解决唐蕃的战略性结构问题，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就在唐蕃之战的前一年，也就是先天二年（公元713年，年底改元为开元），玄宗刚刚除掉对自己当皇帝产生巨大威胁的姑母太平公主，由于玄宗刚继位，还不具备统治全国的崇高威望。这一点和他的曾祖父太宗李世民有明显的不同，太宗在继位之前就已功盖天下，谁敢不服？玄宗是通过两场兵变先后除掉企图专权的韦皇后和太平公主，还没有打赢过像样的战争。玄宗本来希望让薛讷打败契丹来树立自己的威望，结果呢，薛讷把自己的立基之战搞砸了，薛讷还杀部下八人企图甩锅，玄宗被弄得很没面子。

玄宗开始调兵遣将，用的谁呢？大名鼎鼎的“薛丁山”是也。小说中的薛丁山是平辽王薛仁贵的儿子，娶了巾帼英雄樊梨花，最终平定西凉国。历史上没有薛丁山这个人，但他有原型，就是薛仁贵之子薛讷。就在吐蕃进攻临洮前不久，薛讷刚刚在平定契丹的战争中惨败，被愤怒的玄宗剥夺所有官职。薛讷确实有军事才干，玄宗决定调薛讷前去和吐蕃周旋，以布衣的身份代理左羽林将军，和另一位名将、太仆少卿王晙一同前去。

王晙发现吐蕃兵屯于大来谷口，也就是今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以东，距离渭水的源头近在咫尺，而大名鼎鼎的鸟鼠山就在大来谷口以南不远处。王晙挑出七百勇士，穿上吐蕃军服，趁着茫茫夜色奇袭。因为是在秋季作战，所以王昌龄诗云：“饮马度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等到距离吐蕃军只有五里的时候，王晙下令擂鼓大呼，吐蕃军受到惊吓，不知道有多少伏兵，自相践踏和杀伤，死了一万多人。

薛讷在干什么呢？他正在大来谷口以北二十里的武街，但两地之间有吐蕃军，薛讷部过不去。还是王晙，又玩了夜袭，吐蕃军被冲得七零八落，薛讷和王睃胜利会合。唐军追击狂逃的吐蕃军，一直追到了洮水，洮水在大来谷口以西数十里。洮水谷地是陇西连接兰州、河湟的要地，吐蕃军盘踞在这里，对唐朝控制西线是非常不利的。

王昌龄诗中有一句“昔日长城战”，这个长城和秦长城有直接的关系，秦始皇修筑长城，西起点就在临洮。王昌龄说的长城，全称是长城堡，在今临洮县城以北，西临洮水，北扼康狼山，是一处非常险要的堡垒。唐军在长城堡围歼吐蕃军，虽然战死了丰安军使王海宾，但唐军此役大胜，又杀掉了吐蕃军万余人，尸体填满了洮水。吐蕃之前强夺唐朝的官马，悉数被唐军夺回来。

当得到前线获胜的消息后，玄宗“大悦”。薛讷也因为此战洗刷了之前兵败于契丹的耻辱，拜为左羽林军大将军，封平阳郡公；王晙封清源县男。

这次吐蕃来犯，玄宗把希望都寄托在薛讷身上了。好在薛讷也争气，这次长城堡之战，严重打击了吐蕃的军事实力。在安史之乱前，吐蕃只控制着青藏高原，人口稀少，几万兵力的损失对吐蕃来说是非常惨重的。

薛讷击败吐蕃，首功当然是玄宗的。天下人都服玄宗的识人和用兵之能，玄宗的威望越来越高，这有利于玄宗开创一代盛世。这有些像清朝刚继位的雍正皇帝，如果不是年羹尧在青海打赢了罗卜藏丹津，本来就是庶子继位的雍正就难以树立崇高的威望，不利于雍正改革康熙晚年的各种社会积弊。

这场长城堡大捷后，吐蕃并没有改变之前对唐朝的进攻战略，态度依然嚣张跋扈。不过长城堡一战显然让吐蕃对唐朝强大的军力有所忌惮，基本上是边打边谈，谈谈打打。整体上，吐蕃对开元时代的唐朝很难构成战略上的威胁，从某种角度来讲，是长城堡一战打出了开元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