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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湖州古称“乌程”，是否真的因为乌巾氏、程林氏善于酿酒？

时间：2022-11-21 19:56:29来源：吴语资料馆

今天，黄埔信息网小编给大家分享来自吴语资料馆的《湖州古称“乌程”，是否真的因为乌巾氏、程林氏善于酿酒？》，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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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查阅今湖州地方志，大多会看到湖州地域在秦朝时设置乌程县，因当时乌巾氏、程林氏善于酿酒得名的说法。

甚至有了乌巾氏住城东，程林氏住城西的说法。（见下图）

但是我们查阅更多资料不难发现的是，古代地方志对“乌巾”、“程林”的记载相当混乱，且语焉不详。至少有如下几种说法：

乌巾、程林是2个人的名字——见于明代《通雅》、宋代《吴兴统记》等乌巾、程林是2个姓氏，即2个氏族。——见于宋代《嘉泰吴兴志》等应该为乌氏、程氏2家人家。约等于观点1。——见于《续汉书·郡国志》应该为乌林氏（没错，刻本、手写本都是“乌林氏”）。——见于宋代《嘉泰吴兴志》援引《吴兴统记》载《三吴土地记》

▶古籍辩正

首先，我们查直接写到乌巾、程林的方志。

1997年刘纬毅的《汉唐方志辑轶》说《三吴土地记》写的是“乌程县旧有程林氏、乌巾氏。秦时二家能酿美酒，遂名县。”

但查阅宋代《嘉泰吴兴志》援引《吴兴统记》载《三吴土地记》，实际说法为“县有乌林氏。秦时程林、乌巾二家能酿美酒，始皇二十六年改菰城县为乌程县。”内容相差较大（见下图），可以说几乎完全不同。

如此互相矛盾的记载让人陷入了迷思。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解读，如何找到真相？

我翻了十几本相关古籍，所有将“乌程”得名与“乌巾、程林”联系起来的，最早见于各本方志引用东晋的《三吴土地记》。但正如上文所写，《三吴土地记》已经失传，原文不得而知，不排除是古代方志的擅自发挥。

郑元庆《石柱记笺释》引《寰宇通志》云：“乌亭在昇山上，王羲之造，以乌巾氏所居也。”

↑《吴兴志续编》记载。欧余山也就是现在湖州城东的昇山，又叫欧亭台。而欧阳又是来自越人的姓氏。这又无疑暗含了“乌程”的“乌”为古越语发音的无限可能。

《嘉泰·吴兴志》记载乌禾乡是乌氏居住的地方。而乌禾乡在昇山一带，昇山旧名欧余山。

《吴兴备志》记载得很明确，欧余山（昇山）有欧阳亭，诞生了欧阳氏。

现有资料无不暗指，应该从古代发音方面去考虑乌程、欧余等词汇的含义。

▶语言学的破局

清代涌现了很多朴学家。在晚清时，著名学者李慈铭已经发现江浙地区的许多地名是古越语的遗存了。

清代学者李慈铭，绍兴府人士

他发现江浙地方的古地名，是来自同一套系统，不论越国、吴国。他在自己的《越缦堂日记》中指出：“盖余姚如余暨、余杭之比，皆越之方言。犹称于越、句吴也。姚、暨、虞、剡，亦不过以方言名县，其义无得而解。”

吴国其实也是越人系统的国家

有意思的是，江浙地方的大城市，古名基本都来自已被证实的古越语名字。如：姑苏（苏州）——开心之地，无锡——历山之巫，余杭（杭州）——搁浅之地，丹徒（镇江）——河岸，句章（宁波）——彰明之族。

具体到“乌程”，首先要讲讲这个“乌”字。在一些历史地理学家和语言学家们看来，“乌程”其实是古越语的遗存。高旭彬在其文章《乌伤：一个美丽的误会？》中直接指出：“当代著名史地学家与语言学者如谭其骧、陈桥驿、周振鹤、游汝杰等还曾进一步指出，这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广泛遗存。根据他们的研究，今江浙一带的姑苏（苏州）、无锡、乌程（古代湖州属县）、由拳（古代嘉兴）、句章（今宁波慈城一带）、姑蔑（即太末，汤溪龙游一带）等地名都是越语孑遗。”周振鹤、游汝杰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一篇论文中还提及，“以乌（音）为发声的做法在当代的闽南语中仍不鲜见，同时，在浙北地区以乌字起头的地名还有很多。”

早期的学者认为“乌”等字没有实际意义，叫“齐头式地名”，甚至在山东、安徽部分地名也被认为具有齐头式地名的特征。但随着上世纪末以来上古音、汉字域外音等学科蓬勃发展，贯于首的“姑、句（通勾）、乌、余、由、无”等多字已经被研究认为不只是发语词，而是有实义的。不能仅以“齐头式”来概括。

稍有古汉语或上古音常识便可知道，“乌”属影母，上古为鱼部，上古音为/qaː/，和“无”的上古音相差较大。“姑”上古为鱼部，“句”上古为侯部，发音差距也很大。“余”。知道了这些知识，便不会草率地将这类地名都一股脑儿归入“无实义”的“齐头式地名”中去了。

那么可以发现，其实江浙的古地名大多是来自本土语言。后或许有改名，像“义兴”变“宜兴”，也需尽善尽美。“菰城”改为“乌程”，竟是仅以两户姓氏命名，与统治阶级的王化之道相悖。

宋朝的《嘉泰吴兴志》发现“乌程”与“菰城”谐音，对当时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论断。事实到底是“菰城”改名为“乌程”还是反过来，未必如古籍一贯记载的那样。

▶百越居民

当代学者李锦芳则认为“乌为民族总称、程为专名”（这里的民族是指古百越族），他在发表于《中央民族大学学报》上的论文《百越地名及其文化蕴意》中指出：“于、於、乌百越地区此类地名有：乌伤、乌程、於陵、于菟、于潜、于乡。此类通名亦作百越部族名冠首字：于越、乌浒。这种族称冠首字其实是百越自称瓯(他称越)的异写。东越亦为东瓯，西部有西瓯。据《逸周书》及《路史》，先秦百越各部有：沤深、越沤、瓯、瓯越、瓯、且瓯、瓯人、区吴等。可见瓯（沤）成为了百越各部的普遍族称。古区、沤、瓯通。说文：瓯，小盆也；沤，久渍也；区，藏匿也。可见百越族称瓯等字是记音用字，与本义无关，于乌亦无实义。

良渚文化的分佈，与吴越文化区域高度重合

于於乌冠首的百越地名源于部族、支系名，于於乌为民族总称，伤、程、潜、乡等为专名。《汉书·地理志》：‘乌程县，秦置，古为乌程氏居，因名。’此明言地因人而名。有人认为乌程是姓氏，我们觉得它更像百越部族名称，有如乌浒。乌程后作姓是源于部族名。这种由部族名变为地名的例子在百越地区并不少，夜郎、句町、且兰等均如此。广西南部古有乌浒滩，亦由乌浒得名。”

百越地图

按学者李锦芳的研究，“乌程”应当是古越族的部族名称，后来才成为地名。而“乌程”一词其实是汉人的音译。而湖州地区也的确是先秦时古越族生活之地。因为在春秋战国的时代，吴越虽为两国，但其民大概率为一个民族（古越族）。古书中记载：“三吴在古不入职方，其民皆断发文身。”

至今江南水乡的农村地区，还有不少男士有穿作裙的习惯。类似马来西亚等国

《吕氏春秋》中云：“吴王夫差将伐齐，子胥曰：‘不可。夫齐之与吴也，习俗不同，言语不通，我得其地不能处，得其民不得使。夫吴之与越也，接土邻境，壤交通属，习俗同，言语通，我得其地能处之，得其民能使之，越于我亦然。’”从考古成果看，湖州地区也有越国文化遗存，如安吉发现了越国贵族墓群。又根据文献记载，直至汉代，仍有越人生活，如《吴兴备志》引《舆地志》曰：“汉文帝封东海王摇之子为顾余侯，即乌程之西余山也”，又引《路史》曰：“楚灭越，封越王无疆之子蹄于乌程欧余山之阳，为欧阳亭侯，子孙因以为氏。”东海王摇、无疆之子蹄都是越人。当然，文献没有告诉我们有多少越人生活在西余山、欧余山周边。但是考古发现告诉我们，在西余山（现名西山）附近发现了新石器时代晚期至马桥文化时期的聚落遗址，这是不是一个古越族先民们的生活遗址呢？有待进一步考古发掘才能有所定论。

水族也是百越人的后裔

浙江某地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