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夏商文化冲突的产物——东下冯、垣曲、府城商城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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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文化冲突的产物——东下冯、垣曲、府城商城比较研究
程 峰
(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政史系。河南 焦作市 454001)
《华夏考古》 2005年
关于早期商城的研究，一直是考古学界、历史学界普遍关注的重大学术课题。学者们曾围绕这一课题发表了不少重要论著，取得了多方面的成果。但以往的研究，多着重于商城的个案研究，仅从商城的规模、形制、布局、建筑特征和年代分期等方面来考查问题，缺乏必要的横向比较。笔者试图作系列探讨，以求寻找某些规律性的东西。迄今为止，考古发掘所见的早期商城和商都遗址共有六处，即郑州商城、偃师商城、盘龙城商城、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以及府城商城。在上述的早期商城中，郑州商城和偃城商城，被学术界确定为商都，其余则为地方城址。湖北黄陂盘龙城商城位于长江附近，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位于山西南部，府城商城则位于河树的焦作。为什么在晋南(o豫)al西北相距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东下冯、垣曲、府城这三座地方商城?本文仅将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府城商城这三座早期商城作为研究对象，从考古学文化、商城年代的角度加以探讨，试图解析其建立及其废弃的基本原因。
一、三座商城的发现及其考古文化
东下冯商城 东下冯商城位于东下冯遗址的中部。东下冯遗址文化属于由中原龙山文化晚期发展而来的二里头文化类型，考古学家称之为“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考古发掘大体查明了此城址的南城墙、东城墙和西城墙的南段、西南角圆形建筑基址的结构与分布。从南城墙西端拐角处所开挖的探沟可知，其地层共分5层，其中第3层又分为吨个小层!is3A层为商代土里岗期上层文h化层，3B层为商城城壕的上层堆积，3C层为保护城墙的斜坡，3D层为城墙夯土。城墙筑在时代不明的第4层和属于庙底沟第Ⅱ期文化的第5层之上，保护城墙的斜坡被城壕的上层堆积3B层破坏或覆盖，斜坡和3B层都被压在属于商代二里岗期上层的3A层之下(个别地方直接压在第2层下)。据研究可知，这是一座商代二里岗下层时期的城址。
垣曲商城 垣曲商城位于山西省垣曲县古城镇南洪庆观上。通过发掘可知，城内堆积包括仰韶晚期、二里头晚期、二里岗下层、二里岗上层以及宋代等各个时期的遗存。仰韶文化层堆积较薄，遗迹、遗物丰富；宋代文化层分布普遍，堆积厚，对早期地层破坏严重[²]。从文化层堆积的状况来看，商城内文化层堆积以商代二里岗上层和二里岗下层为主，这两层堆积在全城普遍存在，基本呈水平状分布，很可能是商人在城内的活动面。从遗迹分布情况看， “城址内的遗迹，以二里岗期数最多，宋代和二里头晚期为次，仰韶晚期数量最少”。因此，“从城址内的文化层堆积状况和遗迹分布状况总体观察，商城修建之前，这里曾是仰韶晚期人类的居址，到了二里头晚期这里已发展成大规模的聚落，到了商代，商人在征服夏人之后开始在这里修筑城垣、宫殿，使这里成为方圆百里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
府城商城 府城商城位于河南省焦作市西南府城村西北部的台地上。府城商城遗址文化内涵十分丰富，发现了二里头文化时期、商代二里岗期、白家庄期以及西周、汉代等文化遗存，发掘者认为府城遗址为商代早期城址。发掘报告认为，府城遗址的二里头文化时期遗存年代约相当于豫西二里头文化的三期晚段到四期之间；府城遗址的二里岗文化与郑州白家庄期一致，年代基本相当。三座商城均发现了二里头文化、早期二里岗文化以及白家庄期文化，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思考。
二、从考古学文化看商城的建立
东下冯是晋南夏人的中心聚落之一。据文献记载，晋南是夏人的重要活动地区之一，史称“夏墟”。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应当是夏人向西北方向扩张而产生的，它包含了夏文化、先商文化和当地土著文化，甚至有北方地区的文化因素。其中以夏文化因素占据优势，这表明夏人到达晋南地区居于统治地位。从夏文化在晋南地区的发展态势观察，其首先进入运城地区，然后向北进入临汾地区，到达临汾地区以后呈现减弱的趋势，相反，先商文化和北方地区文化因素却不断增强，表明夏人向北发展的势头受到了遏制。在已发现的数十处二里头夏文化东下冯类型遗址中，只有夏县东下冯与垣曲南关发现了回字形环壕聚落，说明这两个地点在东下冯类型分布区中的重要位置，是夏人的重要聚落。同时，东下冯所在的晋南一带还是商族的策源地。据《史记·殷本纪》记载，“契兴于唐、虞、大禹之际”;“殷契，母曰简狄，有 氏之女，为帝誉次妃”。《
垣曲商城介于晋南与豫西两个夏人活动中心之间，不但是其间重要的联接枢纽，而且商城遗址周围其他遗址中众多的二里头类型遗存，以及商城中二里头晚期的卜骨、钢镞和钢范等的发现，表明这里同样是夏人的重要活动区域之一。另据考古调查，以垣曲商城为中心5.5千米的范围之内，发现了宁家城、南堡头、寨里、陵上、沙沟等5处商代化遗址，均处于二里岗文化时期。商代文化遗址的分布状况反映出二里岗文化时期是这一地区商代文化的繁荣期]。
综合考古调查资料显示， “在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早期，夏人又将东关遗址废弃，迁至地势稍高的西关。及至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晚期，夏人又将西关遗址废弃，迁至地势更高的南关。商人占领和利用了南关环壕聚落，并在此基础上修筑了商城”[。
垣曲古城，地处从豫西进入晋南的交通要塞，以南关商城为中心，沿古城——王茅—皋落古路可至翼城、绛县、曲沃、闻喜等地，沿解峪——差沟古路可至夏县，沿东滩——河堤——安窝—五福涧古路可至平陆，沿古城——南堡头——蒲掌古路可至济源，渡河可达河南早商王朝的中心地区。实际上，从晋南经垣曲、越析城、王屋山间的通道，到达含河南济源、沁阳一带，这是一条古代的交通通道[。二里头文花向北渡黄河，并通过太行轵陉关，经垣曲，前进到晋南地区，最后形成了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如此看来，垣曲商城发现了二里头文化也就顺理成章、不足为怪了。不过，虽然垣曲商城处于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分布区，但毕竟是处于交通要塞，所发现的二里头文化较少，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垣曲古城作为从豫西进自入晋南的交通要塞之一，在夏代已成为重要的聚落居址，尤其是其后期(即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晚期),夏人在垣曲古城南关修建了环壕聚落。商人在二里岗下层偏晚阶段，占领和利用了南关环壕聚落，并在此基础上扩建成为垣曲商城。始建于二里岗下层偏晚阶段的垣曲商城，直接利用和扩展了环壕聚落的整体布局。
“垣曲商城紧濒黄河，踞守岸边高台，四周城垣规整，城内遗迹井然，显然是一座具有重要政治和军事意义的古城"; “城址防御坚固、地理位置险要、军事色彩十分浓重"。该商城应当是“商王朝建置于晋南黄河以北的军事重镇”。 “垣曲商城的二里岗期文化应属商文化范畴，垣曲地区应为商人直接控制之地……垣曲商城很可能是为了控制黄河以北的这一片辖地，以抵御西北方向外来势力的侵犯而修筑的。要保卫黄河以南的商王朝中心区域，就必然控制黄河以北，而黄河是一道天然屏障，因此垣曲商城就选择了紧濒黄河的险要地势，踞守这一前沿地带。从城址所处的三面环水的高台地的地理环境以及在西南城垣筑双道夹墙并在西墙外挖掘城壕的建筑特征来看，这座城址的修筑是以防守为主要目的的。所以，垣曲商城很可能是商王朝踞守黄河天险的一座军事重镇"[]。关于修筑垣曲商城的原因，王睿先生也曾指出：“垣曲商城远离商文化中心区—豫西地区，北越黄河，建在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分布区，其位置的选择，城的结构和墓葬都表现了浓厚的军事色彩，很可能是一座为监视和控制夏遗民而修建的军事城堡。"[]江林昌先生认为垣曲商城当为追击夏族余部的商人所建，其目的是为了控制夏人[。汤灭夏自东而西进入东下冯类型分布区，垣曲为必经之地，故该城有可能曾为汤灭夏前的军事据点，在灭夏之时、之后俱为军事要地，亦有控制黄河以北、抵御西北方面外来势力侵犯黄河以南早商王朝统治区的作用。从自身来看，它地处台地，三面环水，并在无水可依的西部筑双道夹墙并在西墙外挖掘城壕，具有明显的军事防御特点，故其设立亦从军事需要出发，具有作为对外进攻的基地及防御外来势力进攻的作用。
学术界一致认为，夏文化主要分布于豫西和晋南；而先商文化，根据邹衡先生和李伯谦先生的考证， “主要分布于河北省南部和河南省北部，北起北易水，南至沁水，东自古黄河以西，西达太行山系，与古籍记载的商族先公活动范围亦相吻合[1]。先商文化又可分为漳河型、辉卫型两个类型。辉卫型的中心在今河南新乡地区， “北自淇河，南至黄河，包括沁水下游、卫河上游一带大约都是辉卫型的分布范围[]。
据考古资料可知，沁水下游分布着密集的夏文化和先商文化。通过研究，邹衡先生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论断：“二里头文化基本上属于二里头型，都在沁河的西南，而先商文化分别属于漳河型和辉卫型，都在沁河的东北。”因而， “沁河一带是二里头文化和先商文化的交接之处”,并提醒人们： “不管怎样，这一现象是应该引起学术界注意的有学者直接概括为“沁水以东是先商文化分布区，以西是夏文化分布区"[]。1985年以后，焦作市文物工作队配合基本建设又试掘和调查了一批古遗址。在沁河西南属于夏文化遗址的除赵庄和北平皋外，还有武陟大司马、温县西梁所等共12处。在沁河东北属先商文化遗址的，除修武李固外，还有修武郇封、武陟邸邰、焦作府城等共11处。再则，这一地区的夏文化遗址、先商文化遗址比较密集，是其他地区所不能比拟的。沁水以西的夏文化分布在黄河以北、王屋山以东、沁河西南这一狭小范围内，东西、南北皆不过百华里，已发现了12处属于二里头文化遗址，遗址的密集程度非常大。即使是夏文化分布中心豫西地区，其文化遗址密集程度也并未超过沁水以西地区。这说明该地域是时空关系相对独立的一块夏人集居之地。沁水以东的先商文化分布在太行山以南、沁水出山口至入黄河口东北这片三角地带内，已发现遗址数量达11处。沁水下游的先商文化遗址的分布密度要比豫北冀南的先商文化大得多[2]。总而言之，沁水下游既是商人早期活动的主要地区，也是夏人势力所到之处。
考古发掘认定府城古城为一座商代早期城址。中国夏商周断代工程的首席科学家李伯谦先生曾两次亲临府城进行考察，并认定“这是一座罕见的保存完好的商代早期军事重镇”。刘绪先生在《论卫怀地区的夏商文化》一文中指出：夏王朝和商先公同时并存，且大致以沁水为界限，东西对峙[2]。为了防止当时最高水平的夏文化的东侵，同时与夏人对抗，商人在沁水的东岸建立了据点。府城北据太行天险，居太行关与白陉关的中心位置；同时，在沁水以东，处于先商文化区域之内，也正处于夏文化与先商文化的交汇之处，这就为商人在此建立军事据点提供了可能。府城所在的沁水下游地区乃兵锋相交地带，因而府城这个军事据点就成为防犯和进攻夏人的桥头堡。
从目前的考古资料看来，郑州二里岗商文化是从二里岗下层时期西进，伸入豫西和晋南地区取代二里头文化，成为这一地区的主体文化的。这一现象，可以说是商汤灭夏的结果。
王迅先生在《从商文化的分布看商都写商城》一文中指出：“凡是商城(包括建有城垣的商都),始建时都位于商文化分布区域的边缘。"[2]既然商城始建时都位于商文化分布区的边缘，那么也就说明这些商城均处于商文化与其他类型文化的交汇、冲突地带。事实上，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府城商城这三座商城正处于夏、商文化的交汇、冲突地带。再则，这三座商城均有城垣，尤其是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还有城壕。城垣是因军事防御的需要而出现的，因此，这三座商城的作用，均为军事需要，为军事重镇。统观此三座商城，在黄河北岸恰好形成了包围态势；且相距亦较近，位于夏商文化的交汇之处，应当是夏商文化冲突的产物。
三、从商城的年代看文化的冲突
东下冯商城的始建年代为二里岗下层时期。在东下冯商城的城墙夯层和保护城墙的斜坡内，出土为数不多的小块陶片，其中，最晚的是该遗址第V期(二里岗下层时期)的矮领大口尊和卷沿鬲。 "保护城墙的斜坡被壕沟的上层堆积了B层破坏或覆盖，斜坡和3B层都被压在属于商代二里岗上层的3A层之下"[24],说明东下冯商城主要使用年代为V期，即二里岗下层时期，二里岗上层时期废弃。
垣曲商城始建于商代二里岗下层时期，废弃于二里岗上层时期。关于垣曲商城的始建年代，陈昌远先生定的最早。他认为，属于商代二里岗时期的垣曲商城，应是“汤始居毫",亦是汤伐夏桀的誓师处[5]。佟伟华先生在《垣曲商城(一)》中首次将垣曲商城的二里岗文化遗存细分为二期四段，即：二里岗下层早段、晚段，二里岗上层早段、晚段，从而为研究垣曲商城的始建年代树立了标尺。“城垣当始建于商代二里岗下层时期，并延续使用到二里岗上层时期，与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年代大体相当。,[]王睿先生、童琦先生又先后论证，垣曲商城始建于二里岗下层偏晚阶段。王睿还认为：“建城时挖破了一期的堆积，这些都为城垣始建于二期即二里岗下层偏晚阶段提供了旁证。”又说： “商城的使用应在二里岗下层偏晚阶段到二里岗上层偏早阶段。”“建城”[27]年代上晚于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
府城商城被认定为商代早期城址，其年
代应为郑州二里岗下层。 《发掘简报》认为：“就目前发掘资料来分析，府城城址最迟是与一号宫殿基址同时修建的。”而一号宫殿基址年代应略早于商代二里岗期I区T0122H59的年代。从IH59所发现的陶器的特征来判断，其年代应为郑州二里岗下层，其中鬲、大口尊、缸、瓮等特征可还略早于郑州二岗IH17内出土的同类器。这些器类特征与郑州二里岗下层偏早阶段的单位比较接近，但也有一定的自身特征。但是，《简报》又申明： “既然一号宫殿基址的年代早于IH59,那么叠压于一号宫殿基址下的五号宫殿基址、三号宫殿基址的年代则更早一些，究竟能早到什么时期，还待于以后的考古发掘来证实。"[实际上，在几次大规模的发掘过程中还发现，城内出土的先商陶器在数量上比早商陶器更多；城墙夯土中夹杂一定数量的先商陶片；有些灰坑穿透当时的城墙。在H59中发现有二里岗时期和先商时期的陶片和夯土块[]。据此，我们推断，府城遗址极有可能是先商城址。府城早期商城应当是在先商城址的基础上得以续建并继续使用。府城商城废弃的年代应为白家庄晚期。
综上所述，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始建于二里岗下层时期，废弃于二里岗上层时期；而府城商城始建于二里岗下层时期，废弃于白家庄晚期。如此看来，这三座商城均始建于二里岗下层时期。但晋南的两座商城废弃于二里岗上层，而在豫西北的府城商城则延续至白家晚期，这是值得思考的。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府城商城的建立，可以说是商灭夏后建立的。它的建立，当与商人在灭夏时带来的潜在矛盾有关。为防患夏人的复辟反抗，商王朝即在夏人的聚居地，建筑了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和府城商城，以控制和监视夏人的不轨活动[3]。府城商城位于夏文化与先商文化的交接之处，为了防止当时最高水平的夏文化的东侵，同时与夏人对抗，商人在沁水的东岸建立了军事据点。在商王朝建立之初，为了加强对夏人活动区的监督和控制，府城商城继续使用。将此三座城址结合起来看，就会发现修筑商城是灭夏之后对夏人的威慑和控制，这三座商城实在是巩固商人统治和稳定新兴政权的核心举措。
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废弃于二里岗上层时期，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商王朝疆域的变化、社会内部政治与文化结构的调整，更直接的原因是随着商王朝的统治地位不断巩固，夏人威胁的逐渐削除，夏的孑遗完全消融于商代社会之中，到这个时候，继续维持这样的军事据点似乎已无必要，于是商城的防御功能就开始淡化，并至最后废弃。而府城商城可能是由于地处中原，处于王畿地带，则延续至白家庄晚期。府城商城废弃的原因之一可能与上述的东下冯商城、垣曲商城废弃的原因相同；原因之二可能与早商后期商人与东夷的矛盾激化相关。据文献记载，商汤灭夏之时，东夷和商人的关系密切，曾联合伐夏。但到了早商后期，商王朝
与东夷的关系恶化。仲丁时“蓝夷作寇”,“仲丁征蓝夷",河甲时“征蓝夷，再征班方"。这一历史背景反映在考古学方面就是白家庄时期商代文化的东进。而白家庄时期商代文化的东进，应是商王朝对东夷的战争并取得对东夷统治的结果。因此，在早商王朝后期，商王朝与夏人的潜在矛盾逐渐得到化解的同时，又与东夷的矛盾激化，由此而导致商王朝的防患重心丛西部地区向东部地区转移[;又可能与“迁都”有一定的关系，府城商城与郑州商城一起突然衰落。
但无论如何，不管是此三座商城的修筑，还是此三座商城的废弃，均是夏商文化冲突的产物。当夏商文化冲突时，此三座商城得以建立；当夏商文化冲突消失时，此三座商城也就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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