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唐人传奇呈现的社会女性观,婚姻观与贞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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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代的宗法制度确立中国社会男权至上的社会价值,周文化是以男耕女织的分工定居的自然经济型态的为物质生活生产方式和以男子本位、男婚女嫁的个体外婚制为主导的婚姻家庭型态为特征。
这种文化特质决定了周代的性别关系与结构,并奠定了华夏民族基本生存模式与性别基本结构关系和观念形态。“以及周代"妇女的社会、家庭等级地位,全由婚姻所系的男性地位和作为妻妇名分级别而决定。这种传统男主女从的性别阶级,虽然汉代以后融入佛道思想,女性社会地位仍然取决于婚姻,直到唐代女性地位较唐代以前提高。以下从唐传奇中反映的婚姻观和贞节观来论述,唐传奇呈现的社会女性观。
唐传奇呈现的唐代婚姻观
唐传奇以女性为主角的名篇佳作中塑造许多具有鲜明个性、爱憎分明的女性形象,经由传奇作者的描述让读者看到她们精采丰富、可歌可泣的人生经历。其中对于婚姻自主权的争取,可显见唐代女性不同于唐前女性听由父母之命的婚姻观。
〈离魂记〉
〈离魂记〉中,张倩娘与她的表兄王宙从小情投意合,却无法缔结连理,照传统的儒家思想,应该各自认命,男婚女嫁。事实上王宙的确如此,所以才"王宙也深恚恨。托以当调,请赴京。……宙阴恨悲恸,决别上船。"不认命的反而是倩娘,夜奔情郎,"倩娘徒行跣足而至。"身为大家闺秀的倩娘,出奔追求爱情的勇气,显见传奇中女性对争取婚嫁对象的意识较高。
〈李娃传〉中李娃身为娼女,她与荥阳生的关系,起初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李娃虽然是拜金的娼女,最后却能收留飢寒交迫,乞讨街头的荥阳生,两人重逢后,李娃倾尽资产照顾他的生活,协助他高中科举,跃上龙门。李娃从起初的拜金娼女到文后形象转变为肯为所爱之人全心付出的女性,从原本地位卑贱的娼女,最后却能嫁入宦门,成为荥阳生的妻子,还被封为洴国夫人。这样戏剧性的喜剧结局,显见卑贱女子也能拥有令人称羡的婚姻。
越剧《李娃传》剧照
虽然〈李娃传〉是民间传说,像李娃这样的际遇,即便在现代也是少见,更何况是唐代。〈李娃传〉中的李娃不仅身分卑下,个性也不完美,最后还是在作者的安排下获得圆满的结果,反映唐代女性虽受身分限制,还是希望能有幸福的归宿。
〈莺莺传〉中的崔莺莺是一位"颜色艳异,光辉动人"的女性,作为家世没落的贵族千金,自小接受封建礼教的熏陶、个性"贞慎自保",所以起初拒绝张生的求爱,但是当她对张生有了情意后,便"及荐寝席",主动地投怀送抱,罔顾封建礼教的道德规范。
张生见崔莺莺插画
莺莺不同于一般出身封建贵族家庭的女性,谨守礼教的规范,她为了追求爱情勇于突破礼教限制,鲁迅说她"其事之震撼文林,为力甚大。"她在传奇中的形象,为了爱情由"贞慎自保"转变成"及荐寝席",大胆的行径,非一般闺阁女性所为,是个具有叛逆性格的女性。莺莺"委身于人"后,却能断绝与张生的往来,颇有挥剑斩情丝的智慧,是个敢爱敢恨的女性。
《莺莺传》细腻地描写了莺莺与张生相识、相恋的曲折过程,结尾因张生的"始乱终弃"与莺莺的"自是绝不知复矣",塑造了莺莺是一个为了爱情,抛却封建礼教的束缚,对于负心汉又不假辞色的个性果决的女性。
〈聂隐娘〉文中:"忽值磨镜少年及门,女曰:"此人可与我为夫。"白父,又不敢不从,遂嫁之。"隐娘自行决定婚嫁的对象,即便这个丈夫只是"能淬镜,余无他能。父乃给衣食甚丰。
舒淇饰演的〈刺客聂隐娘〉
这种婚姻关系的建立,完全不讲门当户对,透露作者反对当时的门阀制度,希望能自由恋爱结合。隐娘决定婚嫁对象看不出是自由恋爱的结果,勉强称之为"一见钟情",但她能自己选择终生伴侣,可见唐代的文人对女性追求婚姻自主权也是予以肯定的。
〈虬髯客传〉一文中的歌妓红拂女,慧眼识英雄,初见李靖即毅然于当夜五更夜奔李靖,"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故来奔耳。"吴志达在《中国文言小说史》一书中说︰
红拂的行动,既说明在激烈的社会变动中,受压迫的奴婢思想上的解放,敢于突破传统意识约束,视荣华富贵有如粪土,自己选择落魄处士为夫,去创造幸福的生活,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隋朝统治者的危机已经非常严重,家奴被判了主人出走私奔,是造反的行动,这在政治稳固的时候很难出现的。
祝秀侠在《唐代传奇研究》一书中以恋爱观点来论述红拂是有卓见与胆识的女性典型。
红拂女因为倾慕李靖有雄才伟略而托付终身,与李靖私奔太原。这种勇敢追爱的行径,显见红拂女有独到的眼光与过人的胆识,也是此篇传奇的令人称颂的原因。
程国赋在《唐代小说与中古文化》中也说:唐代贵族女性择配的现象并不普遍,即使有,最终也要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认可,换言之,唐代贵族女性的婚姻自主权是有一定限度的。尽管如此,我们从上举数例还是可以感受到:唐代贵族女性在决定个人婚姻、幸福的大事上,拥有一定的发言权,其家庭、社会地位比以前有所提高。
即便程国赋认为唐代女性的婚姻自主权受限,但也肯定唐代女性有较高的地位。唐代女子虽然仍受限于传统礼教对妇女的约束,对于婚姻是服从家族的安排,但也有可以女子自行挑选夫婿例子,可见除了传奇中表现女子勇于争取婚姻自主外,现实社会也有例可循,显见唐代妇女在婚姻观是比较开放自由。
程国赋照片
唐传奇中女性争取婚姻的自主性,藉由作者的生花妙笔,凸显女性的勇敢与为爱牺牲的勇气,显见唐代女性的婚姻观教唐代以前女性有较多的自主性。
唐传奇反映的唐代女性贞节观
武则天画像
唐代宗室男女关系混乱,如唐太宗李世民登上皇位后,霸占亡弟李元吉之妻为妃,高宗纳父亲太宗的才人武媚娘为后,玄宗强占儿子寿王之妃杨玉环为妃,这些位居高位的统治者,随心所欲,无视儒家传统五伦礼教的规范,上行下效,唐代女子改嫁、私奔的现象,也不足为奇。
研究唐传奇的著作中,多认为唐代的婚姻观念开放,女性可以自由择偶,女子再嫁视为平常,比较不会遭人非议,唐代女性的贞节观比较薄弱。
〈柳氏传〉写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韩翊与柳氏两人在安史之乱前后的一段悲欢离合、曲折动人的姻缘。内容叙述天宝年间,柳氏与韩翊互生倾慕之意,柳氏是韩翊友人李生的宠姬。因为李生"与翊友善。家累千金,负气爱才。"知道此事后,便玉成这件美事,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料"安史之乱"骤起,柳氏为蕃将沙咤利所劫。
韩翊 寒食诗
柳氏虽然被大将军沙叱利"宠之专房",仍然对韩翊不忘旧情,韩翊对柳氏亦然,千方百计四处探访柳氏的下落。后来偶遇柳氏,柳氏却因已是沙叱利的宠妾,身不由己,所以对韩翊说:"当遂永诀,愿置诚念。"韩翊郁郁寡欢,幸得侠士许俊的相助,与柳氏破镜重圆。但因为"沙咤利恩宠殊等,翊、俊惧祸,乃诣希逸。"所以平卢节度使侯希逸上表奏知此事,皇帝下诏:"柳氏宜还韩翊,沙叱利赐钱二百万。"韩、柳二人得以再次团聚。
韩翊不惧得罪藩镇沙叱利的权势,也了解柳氏成为沙叱利的宠妾实非得已,并无损对柳氏的感情,柳氏对韩翊的情感也始终如一。作者赞扬柳氏对感情的态度坚贞,不要求她舍生守节,只说她是"志防闲而不克者"。显见在当时女子的贞节,并不是选择婚配对象的绝对要素,显见唐代贞节观较淡薄。
韩翊夺回柳氏插画
崔氏母因"念女甚深"所以安排崔氏女与柳参军偷成婚约,两人搬到金城里居住。后表兄王生告官后,"公断王家先下财礼,合归于王。"王生"常悦慕表妹,亦不怨前横也。"从王生"不怨前横"的态度,以及后来崔氏女又红杏出墙,"王生情深,崔氏万途求免,托以体孕,又不责而纳焉。"甚至"崔氏与轻红相继而殁,王生送丧,哀恸之礼至矣。"显见王生对崔氏女用情甚深,即便她在传统上被视为不守妇道,王生也不在意,这也表现了当时社会对女子贞节观的不重视。
从唐传奇的女性形象中见到这些女性勇于反抗传统封建礼教的规范,勇于争取女性的爱情自主权,幸运的有美满的婚姻,即便不幸另嫁甚至牺牲性命,也不后悔,塑造唐代女性璀璨的风采。
参考文献:
《大正新脩大藏经》
《菩提道上的善女人》
《发现妇女的历史——中国妇女史论集》
《唐代妇女》
《唐人小说选注》
《太平广记》
《唐宋传奇集》
《中国文言小说史》
《开元天宝遗事十种》
《唐代小说与中古文化》
《人生有情泪沾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