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殷浩败北落井下石，桓温北伐王猛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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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浩败北落井下石，桓温北伐王猛出山
随后，殷浩大名一落千丈，投井下石的疏文，陆续进呈。就中有一疏最为利害，署名非别，便是那殷浩的仇家桓温。疏云：
按中军将军殷浩，过蒙朝恩，叨窃非据。宠灵超卓，再司京辇不能恭慎所任，恪居职次，而侵官离局，高下在心。前司徒臣蔡谟执义履素，位居台辅，师傅先帝，朝之元老，年登七十，以礼请退，虽临轩固辞，不顺恩旨，适足以明逊让之风，弘优贤之礼，而殷浩虚生狡说，疑误朝听，狱之有司，几致大辟。自羯胡天亡，群凶殄灭，而百姓涂炭，企迟拯接，殷浩受专征之重，无雪耻之志，坐自封殖，妄生风尘，遂致寇仇稽诛，奸逆并起，华夏鼎沸，黎元殄悴。殷浩惧罪将及，不容于朝，外声进讨，内求苟免，出次寿阳，顿甲弥年，倾天府之资，竭五州之力，收合亡赖以自卫，爵命无章，猜害罔顾。羌帅姚襄，率命归化，殷浩不能抚而用之，阴图杀害，再遣刺客，为姚襄所觉，姚襄遂惶惧，用致逆命。生长乱阶，自殷浩始也。复不能以时扫灭，纵放小竖，鼓行毒害，身狼狈于山桑，军破碎于梁国，舟车焚烧辎重覆没，三军积实反以资寇，精甲利器更为贼用。神怒人怨，众之所弃，倾危之忧，将及社稷，臣所以忘寝屏营，启处无地。夫率正显义所以致训，明罚敕法，所以齐众。伏愿陛下上追唐尧放命之刑，下鉴春秋无君之典，即不忍诛殛，且宜遐弃，摈之荒裔，虽未足以塞山海之责，亦粗可以宣诫于将来矣。谨此表闻。
晋廷接到桓温上疏，因惮桓温威势，不得已废殷浩为庶人，徙殷浩至信安郡东阳县，殷浩抵徙所，口无怨言，夷神委命，谈咏不辍。惟有时忧从中来辄用笔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殷浩甥韩伯，为殷浩所爱，随殷浩至东阳，经岁还都。殷浩送至渚侧口吟古诗云：“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本曹颜远诗。吟毕泣下。未免有情。后来桓温权倾内外，语掾属郗超道：“殷浩有德有言，使作令仆，亦足仪型百揆，前时朝廷用为外藩，原非所长，今拟起殷浩为尚书令，卿可为我致他一书，看他如何复我？”郗超当即缮就一书，寄与殷浩。殷浩览书大喜，便即裁答，写了许多套话，无非是感激愿效的意思。当下折就方胜，用函封固，又恐语中尚有错误，开闭至十数次，弄得精神恍惚，反将信笺遗落案下，竟把那一个空函，复达桓温。桓温展函检阅，并无一字，疑殷浩故意使刁，大为忿恨，遂不复起召。越二年殷浩竟病死。强作镇定，实是热中，患得患失，不死何为。且说桓温既劾去殷浩，料知朝廷不敢反对，遂于永和十年（公元354年）二月抗表伐秦。统率步骑四万，出发江陵，且命水师并进，自襄阳入均口直达南乡，步兵由淅川趋武关，命梁州刺史司马勋出子午谷，直捣长安，别军攻上洛，擒住秦荆州刺史郭敬，进击青泥，连破秦兵。秦王苻健，遣太子苻苌，丞相苻雄，淮南王苻生，平昌王苻菁，北平王苻硕等率兵五万，出屯蓝田（雄、菁、生、硕皆苻健子）。苻生幼即无赖，一目盲瞽，祖洪在日，甚不悦苻生，尝对苻生语左右道：“我闻瞎儿一泪，未知信否？”左右答声称是。苻生竟拔佩刀，从瞽目中自刺出血，指示祖洪道：“这岂不是一泪么？”祖洪不禁惊骇，寻又用鞭挞苻生。苻生不觉痛苦，反大喜道：“性耐刀槊，不宜鞭捶。”祖洪叱道：“汝乃贱骨，只配为奴。”苻生复道：“难道如石勒不成？”祖洪正任石氏，恐因苻生妄言招灾，急起掩苻生口，并且召苻健与语道：“此儿狂悖，将来必破人家，应早除灭为是”。苻健虽然应诺究竟情关父子，不忍下手，因转与弟苻雄熟商。苻雄劝阻道：“待儿长成，自当改过，何必无故加诛。”说着，又向祖洪前替苻生缓颊，苻生得不死。既而年已成丁，力举千钧，雄悍好杀，能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至桓温入关，苻生与太子苻苌等相偕出拒，苻生单骑前驱，一遇温军，便恃勇突入。温将应诞上前拦阻，才经交手便被苻生大喝一声，劈落马下。他将刘泓又挺枪接战，才经数合，复被杀死。温军前队大乱，由苻生执刀旋舞，出入自如，再加太子苻苌等，随苻生杀入，几乎把晋军前队，枭斩略尽。
忽听得晋军阵后，发出一声鼓号，声尚未绝，那箭杆似飞蝗一般攒射过来。苻生用刀拨箭，毫不慌忙，偏背后有人狂叫音带悲酸，急忙回首顾视，已见一人落马，那时不能不救，下马扶起并非别人，乃是行军统帅太子苻苌。苻苌身中两矢，因此坠下，气息仅属，苻生只好掖他上马，保护回营。不防晋军纷纷杀来，势似暴风疾雨，不可遮拦，秦兵顿时披靡。苻生虽勇，只好保住太子苻苌，奔回要紧，不能再逞威风，眼见得全军溃散，一败涂地。阅此，应益知晋帅桓温确是有些能耐呢。桓温弟桓冲，进军白鹿原，再与秦丞相苻雄交锋，又得胜仗。桓温亦转战直前，进至灞上。秦太子苻苌等退屯城南，秦主苻健领老弱兵六千，保守长安小城，尽发精兵三万，使雷弱儿为大司马统率出城，会同苻苌军，并力抵御桓温。桓温抚谕居民，概令复业禁兵侵犯。秦民多牵牛担酒，迎犒军前，男女多夹道聚观，耆老相顾泪下道：“不图今日复睹官军。”于是三辅郡县，亦多遣使请降。忽有一介儒生，从容前来，身上穿着一件褐衣，不衫不履，进谒桓温。桓温志在延揽人才，不拒贫士，当下传入相见。
狂士但对桓温长揖，昂然被褐扪虱，畅谈当世时务，不但温军惊异，就是桓温亦怪诧起来。当下问他姓名，才知是北海人王猛。王猛为苻秦智士，故特笔书名。王猛字景略，幼时贫贱，尝鬻畚为业，贩至洛阳，有一人向王猛购畚，愿出重价，但自云无钱，令王猛随同取值，王猛乃随往，不知不觉的行入深山，见一白发父老踞坐胡床，由买畚人引王猛进见。王猛当即下拜，父老笑语道：“王公何故拜我哩？”说着，即命左右取偿畚值，并送他白银十两，即使买畚人送出山口。王猛回顾竟无一人，只有峨峨的大山。走询土人乃是中州的嵩岳。当下怀资归家，得购兵书，且阅且读，深得秘奥。嗣是往来邺都，无人顾问。及入华阴山中，得异人为师，隐居学道，养晦待时。至是闻桓温入关，方出山相见。桓温既问明姓氏，料非庸流，乃复询王猛道：“我奉天子诏命，率锐兵十万西来，为百姓扫除残贼，乃三秦豪杰，未见趋附，究是何因？”王猛答道：“公不远数千里，深入秦境，距长安不过咫尺，尚逗留灞上，未渡灞水，百姓未识公心，所以不至。”桓温沉吟多时，复注目视王猛道：“江东虽多名士，如卿却甚少哩。”遂署王猛为军谋祭酒。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