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君明还要仗臣忠，王敦借故诛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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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明还要仗臣忠，王敦借故诛周氏

太子司马绍受遗即位，是谓晋明帝，循例大赦，尊生母荀氏为建安郡君，别立第宅，颐养慈颜。是时，已为永昌元年（公元322年）腊月，未几即腊尽春来，元日因梓宫在殡，不受朝贺，年号尚沿称永昌。再阅一月，始奉梓宫，葬建平陵，庙号中宗，尊谥元帝。明帝送葬尽哀，徒跣至陵所，亲视封墓，然后还宫。又阅月，方改元太宁，立妃庾氏为皇后，皇后兄庾亮为中书监。命特进华恒为骠骑将军，都督石头水陆诸军事。兖州刺史郗鉴，为安西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这两处镇将，是由明帝特别简任，明明是防备王敦，阴令扼守。如弈棋然，先下暗着，以此知明帝不凡。王敦也知明帝谋略，密谋篡逆，特上表称贺，且讽朝廷征己入朝。明帝将计就计，即下手诏，召王敦诣阙，且加敦黄钺班剑，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王敦托辞入觐，引兵至姑苏，屯驻湖县，仍然不进，请迁王导为司徒，自领扬州牧，部署军士，拟将犯阙。侍中王彬系王敦堂弟再四谏阻。王敦面色遽变顾视左右，意欲收王彬。王彬正色道：“君前时害兄，今又欲杀弟么？”原来王彬从兄豫章太守王棱，曾为王敦所害，所以王彬有是言。王敦听了王彬之语，也觉不忍，乃出王彬为豫章太守，复因郗鉴督领扬州江西，诸多牵掣，乃表请授郗鉴尚书令，使他入辅。明帝也即准议，郗鉴闻命入都，道过姑苏，与王敦相见，自述志趣语多激昂。王敦留下郗鉴不遣，继思郗鉴为名士，不应加害，乃许令东行。郗鉴至建康，遂与明帝谋讨王敦，明帝方得着一个心腹士了。

话说明帝谋讨王敦，虽与郗鉴定有密谋，究竟事关重大，王室孤危，未便仓猝从事。那王敦谋逆的心思，日甚一日。王敦有侄子王允之，年方总角，性甚聪警，为王敦所爱。一夕，侍王敦夜饮，稍带酒意，便辞醉先寝。王敦尚未辍席，与钱凤等商议逆谋，均为王允之所闻。王允之恐王敦多疑，就用指控喉，吐出许多宿食，累得衣面俱污还是闭眼睡着，伪作鼾声。童子能用诈谋，却也非凡。及王敦既散席时，果然取烛入炤，见王允之寝处污秽，尚自熟睡，不由得呼了数声。王允之明明醒着，却假意将身转侧，仍然睡去。王敦置不复顾，自去安寝，才不疑及王允之。王允之自喜得计，睡至天明，方整理被褥不消细叙。既而王允之父王舒，得拜廷尉，王允之即求归省父，得王敦允许，便赴建康，急将王敦、钱凤秘谋，详告乃父。王舒与王导入白明帝，阴为戒备。王敦还道逆谋未泄，但欲分树宗族，陵弱帝室，因请徙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王彬为江州刺史。这三人中，只有王含为王敦之兄，同恶相济，王舒、王彬虽为王敦堂弟却未甘助逆，所以明帝尽从王敦之请，一并迁调。

会稽内史周札前在石头城时，尝开门纳王敦大军，王敦迭加荐擢迁右将军，会稽内史，封东迁县侯。周札兄子周懋，为晋陵太守，封清流亭侯；周懋之弟周筵为征虏将军，兼吴兴内史；周筵之弟周赞为大将军从事中郎，封武康县侯；周赞之弟周缙，为太子文学，封都乡侯。还有周札次兄之子周勰，亦得为临淮太守，封乌程公。一门五侯贵盛无比。及周筵丁母忧，送葬达千人，因此反为王敦所忌。王敦适有疾，钱凤劝王敦早除周氏，王敦也以为然，迁延未发。周顗之弟周嵩由王敦引为从事中郎，每忆兄无故遭殃，心常愤愤。王敦无子嗣便养王含之子王应为继子，并令统兵。周嵩为王应嫂父，因私怨王敦，遂谓王应难主军事。王敦闻周嵩之言，不免疑周嵩。时有道士李脱妖言惑众，自称八百岁，号为李八百，由中州至建业，挟术疗病，得人信事。有徒李弘，转趋灊山，煽惑更甚，诡言应谶当王。王敦遂乘隙设谋，唆使庐江太守李恒，上表建康，谓：“李脱谋反，勾通周札等人，请即捕脱正法”云云。晋廷接到此表，饬吏捕脱，讯得种种妖言即将李脱枭斩都市。王敦得李脱死信，一面遣人至灊山收诛李弘，一面就营中杀死周筵，并把周嵩也连坐在内，说他与周筵串同一气，潜通周札，故一概就戮。

周嵩为故安东将军周浚次子，与兄周顗，俱为周浚妾所生。周浚妾李氏，名叫络秀，系汝南人。周浚为安东将军时，尝出猎遇雨，避止李家。李氏父兄，均皆外出，独李络秀在室，宰牲备饭，款待周浚等。周浚左右约数十人，均得饱餐。且闻内室寂静如常，并无忙乱形状，不由的惊诧起来，暗地窥望，只有一女一婢，女容甚是秀美，周浚因即生心，既回府舍，便令人赍给金帛，往酬李氏，并求李女为妾。李氏父兄，颇有难色。李络秀道：“门户寒微，何惜一女，若得连姻贵族，将来总有益处。否则得罪军门，恐反因此惹祸哩。”此女有识并非情急求婚。父兄听了，也觉女言有理，不得已遣女归周浚。周浚当然宠爱，迭生三子，长即周顗，次即周嵩，又次名周谟。周顗等年长，周浚已去世，李络秀顾语诸子道：“我屈节为妾，无非为门户起见，汝家仍不与我家相亲，我亦何惜余生，愿随汝父同逝罢。”周顗等惶恐受教，乃与李氏相往来。晋代最重门阀，自周李联为姻戚，李氏始得列入望族，免人奚落，及周顗等并作显官，母亦得受封。会逢冬至令节，母子团圞聚宴，李络秀因举觞相庆道：“我家避难南来尝恐无处托足。今汝等并贵，列我目前，我从此可无忧了。”周嵩起语道：“恐将来难如母意。伯仁志大才短，名高识闇，好乘人敝，未足自全。周嵩性抗直，亦为世所难容，惟阿奴碌碌，当得终养我母呢。”阿奴就是周谟小字。李络秀闻言，未免不欢，哪知后来果如周嵩之言只有周谟得免戮，送母归灵，官至侍中中护军乃终。李络秀入《列女传》，故随笔补叙，惟周嵩既有自知之明，仍难免祸，弊在不学耳。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