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家”纪念｜杨苡：我虽平凡，却有人可念，有事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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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7日，著名翻译家杨苡去世，享年103岁。

杨苡，原名杨静如，1919年出生于天津。她的父亲杨毓璋是民国时期天津中国银行首任行长。她的哥哥杨宪益是著名翻译家，姐姐杨敏如是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授，姐夫罗沛霖为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

2022年11月，杨先生在家中看《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样书。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图

杨苡先后就读于天津中西女校、西南联大外文系、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曾任职南京国立编译馆翻译委员会、南京师范学院外语系。著有《青青者忆》（散文集）、《雪泥集》（巴金致杨苡书简，编注）、儿童文学《自己的事自己做》等，译有《呼啸山庄》《天真与经验之歌》《兄妹译诗》（与杨宪益合集）等书。她是第一个将艾米莉·勃朗特的《WUTHERING HEIGHTS》以《呼啸山庄》之名介绍给中国读者的翻译家，所译《呼啸山庄》是最流行的中译本之一。2019年，杨苡获第七届南京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

从1919年走向今天，杨苡的人生百年，正是中国栉风沐雨、沧桑巨变的百年。2022年，杨苡唯一口述自传《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才由译林出版社出版。杨苡说：“人的一生不知要遇到多少人与事，到了我这个岁数，经历过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新中国成立之后发生的种种，我虽是个平凡的人，却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可念，许许多多的事想说。”

由翻译家杨苡口述、南京大学教授余斌撰写的《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由译林出版社出版。 牛华新 图

2022年11月，样书出来那一天，澎湃新闻记者曾与该书撰写者、南大教授余斌及责编拜访杨苡家中。当时，杨苡因为八月的一次生病还比较虚弱，穿着羽绒服，斜靠在卧室床头等着客人们。床上放着报纸、眼镜、手机等杂物，床头还放了一瓶可口可乐，但房间里干净而温馨。杨苡对于这本口述自传非常珍视，接过样书就翻阅许久，并“碎碎念”起书中照片背后的故事。

从她的碎碎念中，足以可见相比那些传奇与成就，她更在意的是平凡日子里的一点一滴：母亲的目光、兄姐的笑语、“中西”十年同窗情谊、青春时期少女心事、西南联大求学岁月……翻着书页，一度沉默的杨苡还突然说了一句：“我母亲应该会对这本书满意。”

在杨苡“小友”余斌的印象里，九十五岁以后，杨苡先生已经开始频频提及身后事了，同时也时不时说她的“预感”，比如，今年过不去了；还能活半年；我自己有数的，冬天肯定不行了……有点“时刻准备着”的意思。她还会对别人有意无意的避讳表示不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真奇怪！

2019年，杨苡正式跨入百岁，一向反对过生日的她却很开心，甚至不止一次说起她的“得意”。因为在2019年之前，外人已把她当作“百岁老人”的传奇，就连病房里的医护和病人，都像看大熊猫似地不时来探。直到2019年，她才觉得自己在岁数上不担虚名。

她也总有意识地与遗忘较劲，比如早上醒来回忆梦中细节，默写她背过的诗、唱过的歌词……她的手边有一块写字板，夹着一沓信纸，想到什么，随手记下。去年八月住院后，杨先生发现自己的很多感觉都没了，之所以喝可乐，也是因为可乐好像还有点味道。但她还能清楚地记起中学时唱过的一些歌曲，一字不落地把歌词写下来，有时是中文，有时是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