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人们为什么会怀念这个“中国第一商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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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赵
时代需要年广九的敢拼敢闯，年广九也需要时代的包容鼓励，二者相互成就。如今，我们仍需要企业家的这股闯劲韧劲，也需要时代的开放包容与之呼应
年广九走了，享年84岁。这位曾被称作“中国第一商贩”的昔日风云人物，虽然驾鹤而去，但他凭着当年的敢拼敢闯，让自己变成了符号性人物，将自己跟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绑定在了一起。
“傻子瓜子”创始人，是年广九身上最鲜明的标识。做瓜子生意，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寻常，可年广九创业之初，所处的是个瓜子仍属于统购统销物资、倒卖属于投机倒把的年代，在当时的情境下，这无异于挺身走险。直到改革开放为个体经济松了绑，他才得到“正名”。先行迈步，让他成了中国民营经济先河开启者，以小人物的闯劲韧劲在大时代的画布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曾经志得意满的年广九
“先行迈步”说来容易，可特殊的时代背景却会赋予这四个字以厚重感：“第一个吃螃蟹”意味着将自己推入无人区，可能得到的犒赏与可能遭遇的风险都充斥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年广九的命运就几度沉浮：1976年就凭卖瓜子赚取上百万元，乍看是高光时刻，但他拿到的并不是一手顺风顺水的牌——因“投机倒把罪” “牛鬼蛇神” “流氓罪”三次入狱，让他数次踏入历史泥泞。
但崛起于草根、大字不识的他，并没有在哪跌倒就在哪躺下，抑或是爬起后再跌倒就不肯再站起，而是秉持不向磨难低头的坚毅继续摸索闯荡。即便本来现实交给他的剧本上写满坎坷，如出身底层家境贫寒、如水果摊被端、如三次锒铛入狱，可他没有“消停”，以“傻子没在怕的”的拼劲，在碰壁处闯出一条生路，在狭路上走出一条新路。
“傻子”不傻，年广九有着藏拙守愚的经营智慧：无论是最开始遵从父亲“利轻业重，事在人和”的遗训，允许顾客先尝后买，多给顾客一把瓜子，还是搞有奖促销、降价揽客，抑或是想出凭车票的外地人不排队、结婚的买十斤不排队等营销策略，很多动作都颇显创见性。时至今日，“傻子瓜子”都被视作营销学中IP营销的经典案例。
粗犷倔强、勤劳坚韧、胆识与智识兼具，成了以年广九为代表的初代民营企业家的共性特征。他于2018年入选“改革开放40年百名杰出民营企业家”名单，成为改革开放大潮下的标志性人物，跟他们自身的那股精气神有着直接关系。
个人闯荡遇上时代台阶的铺就，才能成就佳话。 年广九被视作改革开放的风向标与报春花，究其原因，在于他的命运跟时代共振——其命运的起承转合，被认为暗合着我国私营民营经济的发展进程：年广九曾三次被邓小平点名，分别为1980年、1984年、1992年，这刚好是改革开放的重要节点。某种程度上，他的命运曲线映照着时代脉搏线。
年广九因雇佣工人多受到“资本家剥削”质疑后，邓小平说“不要动，先放一放，看一看”，后来还说“让傻子瓜子经营一段，怕什么”，这让不少个体户都从惴惴不安状态中宽下心来；到了1992年，邓小平又以“傻子”为例，强调保持政策的连续性，这也让很多担心政策生变的私营企业主变得安心。
到头来，年广九的个体际遇也成了姓“资”姓“社”之争、民营经济好坏之争的注脚。而时代的包容与进步，也给了他施展拳脚的空间，让他感受到了春江水暖，也让无数民营企业看到了无限生机。现在回溯起来，“中国第一商贩”名号的“第一”，也内含了某种关联感：当年广九的际遇成了晴雨表，无数民营企业家都会从他身上嗅到大环境变化的信号。
可以说， 时代需要年广九的敢拼敢闯，年广九也需要时代的包容鼓励，二者相互成就。没有企业家的实干，就没有时代的持续向好；没有时代的包容，就没有企业家的风云弄潮。
这样的相互促进，或许也打破了很多人的习得性认知：有些人以为，改革开放就是脑子一拍想出来的。可事实上，它是有胆识的企业家与有器量的制度机制相向而行的结果，是被实践催生和被历史检验的产物。正如前不久去世、参与到思想解放进程的胡福明所写：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的标准。某种程度上，那些企业家的实践，也会检验制度机制的科学性合理性成色。
如今，走过了40多年的改革开放之路，年广九当初面临的很多不确定性，在当下早已用制度化方式消除，民营经济也已凭着蓬勃生机，从草根经济变成树根经济。年广九们应许的情形，已照进现实。
但也要看到，在当前复杂的经济形势下，民营经济遭遇了不少困难，这就需要社会各方给民营经济系统性的强力支持。2022年12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专门指出，“要从制度和法律上把对国企民企平等对待的要求落下来，从政策和舆论上鼓励支持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发展壮大。依法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国家发改委方面日前也指出，2023年，我国将继续打破各种形式的市场准入不合理限制和隐性壁垒，推动民营企业参与国家重大战略，加大对民营企业纾困帮扶力度和民营企业的产权保护力度，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
当此之时， 给予企业家更大的创造创新空间，成了呵护民营经济框架下的多方诉求。支持民营经济，也是保护市场信心，激发社会活力。
而纪念年广九，正是这类诉求的迂回表达——年广九因个人敢闯而“广”、因时代包容而“久”， 到了今天，我们仍需要企业家的这股闯劲韧劲，也需要时代的开放包容与之呼应。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佘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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