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文宫往事】董长安刻印韩驹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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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宫往事:董长安刻印韩驹诗集
(高家)康君
1931年末秋,董长安将军刻印了一部宋朝诗人韩驹的诗集。
让我们先了解一下韩驹。他字子苍,人称陵阳先生,生活在北宋末至南宋初,《宋史》有传,说他为仙井监人,年少时即以文章知名(“少有文称”)。陵阳,乃仁寿县旧称,仙井监包括仁寿和井研的大部分地区。关于他的籍贯,有学者从他的诗及文献来推断,他的家在古仁寿县城附近的天池山附近。此考证详见《<陵阳集>校注》(向万成著,1997年3月,四川大学出版社)。向老师是文宫场人氏,此书考证甚详,校注颇为详尽,足资参考,特别是卷首的《论韩驹》一文,不仅可以详细了解诗人的生平、诗歌特点和在宋朝文学史上的地位,还可以了解其独到的诗歌理论。目前市面上有关韩驹的书甚少,此书为唯一注释全本,由家乡人来注释乡贤著作,也是一段嘉话了。
几种旧《仁寿县志》(以下简称《县志》)都对韩驹有介绍,并收录其诗作。如清道光版《新志》之“艺文志”:“陵阳集四卷,韩驹撰。驹之学出于眉山,故吕本中列之‘江西宗派’,驹颇不乐。然驹诗实颇近豫章,其不乐寄黄氏门下,犹陈师道瓣香南丰,不忘根本耳,非宗旨之迥殊也。”韩驹的文学来自眉山苏轼苏辙兄弟,甚至被认为是苏党,仕途上还受到过牵连,但主要是跟从苏辙学习。苏辙对他的评价,使他名声大振。在我存的那本《陵阳诗钞》(为民国影印本,收韩诗一百一十余首,为三人合集《具茨集钞 陵阳诗钞 鸡肋集钞》)是这样说的:“(韩驹)尝在许下(今河南省许昌市)从苏辙学,称其诗似储光羲,遂名于世。”储光羲为唐代诗人,苏辙称韩驹的诗像储光羲的风格。《题韩驹秀才诗卷一绝》:“唐朝文士例能诗,李杜高深独到希。我读君诗笑无语,恍然重见储光羲。”韩驹对自己的诗也颇自负,有人说他属江西诗派,他不高兴。有人评价他“非坡(即苏东坡)非谷(即黄山谷庭坚)自一家”。《县志》说他,“然驹诗实颇近豫章,其不乐寄黄氏门下。”江西诗派以大诗人黄庭坚为代表,虽然他和黄庭坚有交往,但并不认可江西派的其他人。
韩驹作诗非常严谨,往往修改多次,字字皆有出处,清光绪版《县志》有记载南宋大诗人陆游所说的一段话,“先生诗名擅天下,然反复涂乚(同‘毫’,毛笔),又历疏所从来,其严如此,此可以为后世法也。予闻先生诗成,既以予人,久或累月、远或千里,复追取,更定无毫发憾,乃止。”
董长安将军刊刻的韩驹诗集,书名为《陵阳先生诗》,正文题为“江西诗派中书舍人韩驹子苍”,每叶11行,每行21字,黑框,单鱼尾下题“陵阳”二字,版框不大,但天宽地阔,开本很大,加上白纸精印,字迹莹然,极为爽目,而绝少流传,堪称善本。书后有“跋”,记述缘起,“右《陵阳诗》,世不见全本。庚午,执友孙德操出俸钱为吾母立庙,道义骨肉之恩,珩也终身戴之。庙在仁寿东乡,因扩之为大本堂,合祀董、宋二宗。今年春,介叙永郭季吾祈荣县赵先生为文,本原祀事,季吾适写《陵阳诗》,因商刻之。蜀之诗人,苏才如海,若韩子苍者,品在文与可之亚。晚清王湘绮、李越缦言诗相角,驰声北南,顾皆勇于自信。珩治军久,疏吟事,不敢随人后为畸论,以为陵阳今仁寿也,子苍在虞道园前,固乡先生也。季吾督雕竟,即藏是集堂中,用彰乡故,珩任之宜,繇是《陵阳诗》为蜀中第一本。辛未秋董珩记。”辛未年为1931年,署名董珩,即董宋珩,即董长安将军之名字。在这里说了修文公场大本堂的缘由,由孙震(字德操,今成都树德中学即为他创立。他是董长安的上司。)将军出资修建了大本堂,是为了合祀董、宋二家的祖宗。并由叙永的郭季吾请荣县著名学者、书法家赵熙先生作文记录此事。(按:《赵熙集》中也收有此篇“跋”,但注明为“代董宋珩作”,则非董写,乃赵代笔也。待考。)当时郭季吾正在抄写《陵阳诗》,董将军想到,虽然蜀中才子像苏东坡那样的很多,而韩驹的文名还比文与可稍逊一点,但韩驹是仁寿人,他生活的年代比虞道园(虞集,元朝人)早,属于“乡先生”,因此刊刻了这本《陵阳先生诗》,并认为是蜀中第一本韩驹诗集。《<陵阳集>校注》曾参校“傅校本:民国丙辰傅增湘以(明)汲古斋藏影宋抄本校沈增植本,得校勘记一卷。”,提到了沈本。今董刻本前有“重刻西江诗派韩饶二集叙”,为沈曾植在宣统癸丑(按,指1913年,民国二年。此以清朝宣统纪年,则沈氏为前清遗老可知)五月所写,这里将“江西诗派”误为“西江诗派”,沈本为仿宋刻本。董刻本也是参照的沈本,但只选了其中的韩驹的诗。
韩驹诗集流传至今仅存四卷,收诗三百余首,光绪版《县志》为“陵阳集五十卷、别集二卷”,《宋史艺文志》(民国25年,商务印书馆“丛书集成初编”本)作“陵阳集十五卷,又别集三卷”,这些可能包含了除诗之外的其他文章,可惜散失了。写到这里,我录一首韩驹的诗,《送里人陈会往见江西漕使》:“劝君少留持一觞,与君乡里皆陵阳。儿童共戏苦盐岸,老大相逢乌石冈。拾遗平生丈人行,拊我谓我能文章。岂知今无一丝长,但余颠华面颜苍。君行往见玉节郎,感时忧国歌慨慷。饷师十万西平羌,笑我挟筴山中藏。”诗人和老乡从儿童开始嬉戏玩耍,到如今华发苍颜,不胜感慨!真是——
苦盐岸边今何在?乌石冈上话当年。
特别鸣谢:仁寿县文化馆袁泉老师将自己珍藏的董刻《陵阳先生诗》书影和资料发给我,让我引用,使读者诸君可以看到董将军刻印乡贤著作的善举,使之能够继续流传。
——写于2022年9月14-17日
注:本图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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