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奶妈对袭人嫉恨如仇的原因 贾宝玉与袭人
李嬷嬷当过贾宝玉的奶母,这是一段非常尊荣的经历,以至贾母、王夫人都对她另眼相看。花袭人则是贾宝玉贴身丫头中的头领,深得贾母、王夫人的宠信。她们都爱贾宝玉,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贾宝玉身上,按理说目标是一致的,为什么竟闹得水火不容呢?
在《红楼梦》第19回中,已告老解事出去的李嬷嬷柱着拐杖重游旧地,发现了盖碗里的酪,拿起就吃,一个丫头说:“快别动!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回来又惹气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带累我们受气。”这下子可触着了李嬷嬷的痛处,便把一腔子久蓄的嫉恨发作出来,锋芒直指贾宝玉和袭人:“李嬷嬷听了,又气又愧,便说道:我不信他这么坏了肠子!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难道待袭人的比我还重?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我的血变了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碗牛奶,他就生气了?我偏吃,看他怎么着!你们看袭人不知怎么样,那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一面说,一面赌气把酪全吃了”
李嬷嬷的这番发作,贾宝玉和袭人都不在场。紧接着到了第20回,李嬷嬷分明气犹未平,故意来找袭人的岔子了。因袭人“病了,才出汗,蒙着头”躺在炕上,没有迎接李嬷嬷,李嬷嬷便借故咒骂起袭人来,正好贾宝玉也在面前。“只见李嬷嬷拄着拐棍,在当地骂袭人:忘本的小娼妇!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处于此场景中的贾宝玉,“也不好怎样,少不得替袭人分辩病了吃药等语”,李嬷嬷听了更是气上加气,说道:“你只护着那起狐狸,那里认得我了,叫我问谁去?谁不帮着你呢,谁不是袭人拿下马来的!我都知道那些事。我只和你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去讲了,把你奶了这么大,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一边说,一边伤心地哭了起来。幸而凤姐赶来,把李嬷嬷劝走,否则还不知耍闹到什么时候。
李嬷嬷如此嫉恨袭人,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不完全是这个!她是在和袭人争夺一种“母亲”的角色地位,一种强烈的占有“儿子”全部情感的性爱心理在心中作祟。
我们从《红楼梦》书中知道,作为主子的王夫人,在生下贾宝玉后,便将其交给了李嬷嬷,由她哺乳,由她每夜伴贾宝玉而眠,执行一种属于“母亲”的种种责任和义务。由于这种朝夕相处的哺乳和带养,使贾宝玉产生了很浓重的恋母情绪,他对她是颇为尊敬的,甚至是言听计从的,真正把李嬷嬷“惯的比祖宗还大”的,恰恰是贾宝玉,否则李嬷嬷不会这么肆无忌惮。茜雪给贾宝玉留的“枫露茶”她拿起就喝,贾宝玉留给晴雯吃的“一碟子豆腐皮儿的包子”她敢拿回去给孙子吃,贾宝玉给袭人留下的“酪”她吃个精光。是的,“母亲”吃儿子的东西有什么要紧呢?同时推断出她在哺育贾宝玉期间的属于“母子”关系的亲密无间,已在她的心灵上打下深深的烙印。
李嬷嬷和贾宝玉的亲密关系,并非杜撰,她夜夜与贾宝玉同榻而眠,直到袭人从贾母处来到贾宝玉处,仍然如此,“当下王嬷嬷与鹦哥陪侍黛玉在碧纱橱内,宝玉乳母李嬷嬷并大丫头名唤袭人的陪侍在外面大床上”;“是晚宝玉李嬷嬷已睡了”(第3回)。不过,李嬷嬷再不是一人独伴贾宝玉同榻共寝,还添加了一个袭人,这一点最让李嬷嬷受不了。《红楼梦》书中虽没细说三人同寝的情形,但可以想象,一个孩子绝对会喜欢一个年轻的女性的,贾宝玉定会对袭人表示一种属于儿童才有的特殊性爱心理,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也就势在必然,这对李嬷嬷不能不是一种相当残酷的心理折磨!
在日本人依田新所撰的《青年心理学》一书中,谈到由于儿童的生理上的“断乳”,年事渐长,必将出现心理上的“断乳”,因而带来一种“欲求而又得不到满足”的深刻的不安。贾宝玉自然是早已不吃李嬷嬷的奶了,但通过吃奶所带来的对“母亲”的依恋情绪却余音袅袅,因而产生不安。恰恰这时又来了一位袭人,正好补充了这个空白,使贾宝玉的恋母情绪又有了一个倾泻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