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为何说“李瓶儿以孽死”？

在东吴弄珠客所作的“金瓶梅序”中，他对《金瓶梅》中三大女主角——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的死因做了简单的概括，他说：金莲以奸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淫死。对于潘金莲和庞春梅的死因我们后面再说，下面我们先来说一下李瓶儿为何因孽死。

要弄清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清楚“孽”这个字的两层意思。

首先，“孽”当罪孽、罪恶讲。

其实，在《金瓶梅》中，温和好性，善良乐施的李瓶儿与潘金莲相比，她所作的罪孽少多了，唯一一次就是她与西门庆合伙气死了丈夫花子虚。那么为什么不说潘金莲以孽死，而说李瓶儿以孽死呢?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第一，潘金莲本性恶毒，这样的人从来不把自己作过的孽当回事，也即是说潘金莲绝不会因自己作的孽而产生罪恶感，对自己进行心理折磨。

第二，李瓶儿恰恰与潘金莲相反。她由于本性善良，对自己作过的孽始终耿耿于心，无法自拔。这在李瓶儿将死的章节中有很具体地体现。

李瓶儿得病将死，生前所做过的罪孽使她产生深深的恐惧感，甚至她认为自己久病不愈是因为被自己气死的花子虚来索命的结果，这进一步加重了她的病情，加快了她的死亡。她在病中常常产生花子虚来索命的幻觉，比如：

李瓶儿对西门庆道：“我要对你说，也没对你说。我不知怎的，但没人在房里，心中只害怕。恰似影影绰绰，有人在我跟前一般。夜里要便梦见他(指已死的花子虚)，恰似好时的拿刀弄杖，和我嘶嚷，孩子也在他怀里，我去夺，反被他推一交，说他那里又买了房子，来缠了好几遍，只叫我去。”

再如：

西门庆为李瓶儿请来道士“点灯”驱邪，李瓶儿对西门庆道：“我的哥哥，你怎的就不进来了?那道士点的灯怎么说?”西门庆安慰道：“你放心，灯上不妨事。”李瓶儿道：“我的哥哥，你还哄我哩?刚才那厮(花子虚)领着两个人，又来在我跟前闹了一回，说道：‘你请法师来遣我，我已告准在阴司，决不容你!’发狠而去，明日便来拿我也。”

李瓶儿最终在因生前罪孽而产生的巨大恐惧中，受尽折磨，耗完了自己的生命。

其次，在古代，“孽”的另一层意思是指封建妻妾制度下妾侍所生的儿子，即“孽子”，这与现代所指的不孝之子的意思是不同的。庶出的儿子即为“孽子”。那么李瓶儿的死与她所生的“孽子”是否有关呢?当然有，而且关系很大，这个关系看过《金瓶梅》的人都知道。

李瓶儿是唯一一个为西门庆生了儿子的小妾。儿子的出生，使李瓶儿成了西门庆其他妻妾，尤其是潘金莲羡慕和嫉恨的对象。别人的冷言冷语，使李瓶儿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她的性情变的忧郁，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等到儿子被潘金莲所驯养的猫儿惊吓而死以后，李瓶儿更是久久不能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她整日哭泣，饮食懒咽，使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每况愈下，直至香消玉损，卧床不起。这直接导致了李瓶儿的死亡。

综上所述，看来弄珠客说“李瓶儿以孽死”，而不说作孽无数的潘金莲以孽死是很有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