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酸”“核酸人”的2022：一线检测员从月薪一万到被欠薪仨月；核酸亭承包商准备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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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丨搜狐财经
作者丨丘山
站在年尾，如果要总结2022年的关键词，“核酸检测”必不可少。
核酸检测，作为曾经判断是否“阳性”的最直接标准，曾关乎千家万户的命运，也连接着核酸设备供应商、核酸检测企业、核酸项目投资者、核酸检测员等诸多环节的利益。
这个曾经大规模核酸期间的利益链，甚至被称为“2022最赚钱行业”之一。
随着政策转向，他们也最先感受到寒意。而相较于利润翻倍的核酸检测企业，影响最直接的或是曾经号称“日赚千元”的一线核酸检测员。
未来，这些涉及核酸检测的企业，以及为其工作的个人，将何去何从？
“滚蛋吧，核酸君”
核酸检测采样员王瑶如今“阳性居家”，五天前，她通过抗原检测发现自己成为“小羊人”。
今年4月，王瑶花费1500元，在网上参加了东部某省临床检验中心举办的“PCR上岗证网络培训”。彼时，全国多个城市正在建设步行15分钟的核酸“采样圈”，“两天一检”、“三天两检”逐渐成为常态。王瑶认为，这笔投资可以为自己带来超额回报。
所谓PCR上岗证，全称是临床基因扩增检验技术人员上岗证（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专项），是核酸检测人员上岗的证明。
不过，这一关键岗位，仅需2到3天的网课培训并通过网上理论考试，就可以通过并获得证书。
据介绍，培训的内容涉及新冠检测的政策与规范，新冠疫情下的实验室个人防护，新冠的样本采集、运送、接收、处理和废弃等。
彼时，关于核酸检测人员招聘的帖子在各大招聘网站比比皆是。“年龄18至40周岁，工资月薪10000-12000元，包食宿”的招聘信息，让王瑶为之心动。王瑶每个月收入大约10000元。
而随着疫情进展，核酸检测相关人员的招聘标准也一再降低。今年5月，北方某市发布核酸采样志愿者招募公告，将年龄放宽至60岁以下，从业标准降至零售药店执业药师亦可报名。
但“志愿者”并非无偿的，北方上述核酸采样人员招聘的工资标准是每个月9000元。
但王瑶没有料到被拖欠工资的情况，据其反映，她从三个月前就开始被拖欠薪酬，9月的工资至今仅发了35%。
与王瑶相似，核酸检测采样员李姝的工资也停发了超两个月。
李东介绍称，他是由外包服务机构招聘的，工资发放也是外包公司负责，并非岗亭上写的核酸检测公司。
不过，他们的境遇却鲜有人同情。“你们不是所谓志愿者吗？志愿者拿什么薪水？”李东在和同事抱怨时，听到一旁的年轻人冷嘲热讽。
他曾在朋友中戏称自己为“核酸君”。直到前段时间，李东在微信群里看到一个“滚蛋吧核酸君”的P图，创意来源于一部电影名称。这让李东决定放弃核酸检测采样员的工作。
王瑶去网上看了篇关于“核酸检测企业何去何从”的帖子，有网友回答道：“他们都赚得盆满钵满了，用得着我们担心？”
12月以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人们预料。王瑶曾预料，取消全民核酸后，有外出、就餐需求的人仍然会定期核酸检测，她辛苦考来的证不会没用。然而，随着身边阳性日趋增多，有核酸检测需求的市民越来越少。
根据目前的信息，转阴后，王瑶仍将返岗从事核酸检测工作。而她的薪水何时能领到还是未知数。
“可以想象，以后的生活就是天天要账”
防疫风向转变后，全国多地核酸采样、核酸检测实验室改造等采购项目亦宣布终止或者暂停。
在中国政府采购网中，可以查询到多个涉及核酸检测的项目被暂停。
其中，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区高速口落地检方舱实验室采购项目，于12月5日宣告终止。公告称，因疫情政策原因项目终止。该项目原预算为220万元。
12月6日，浙江省宁波市海曙区月湖街道常态化核酸采样服务外包项目宣布终止。公告透露，根据海曙区疫情防控最新要求，不再开展常态化核酸检测，故本项目终止。
该项目原预算950万元，预计每月检测61万人次，由服务外包公司提供扫码、维护秩序、核酸采样、样本转运、医疗垃圾归集、硬件设施维护维修等一系列服务。
李志就投资了西南某城市的核酸检测外包服务项目，他表示，自己今年4月前后开始决定涉足核酸检测的外包服务。
据称，国内部分城市的的核酸检测中，采样、转运、检测等均由核酸检测企业负责出资建设和维护，部分城市的核酸检测，采样、转运等环节由外包负责，核酸检测企业仅负责实验室检验和结果出具。
仅两三个月，他就投资了近百个核酸检测站点。
让李志始料未及的是，进入12月后，短短几日之内，他的投资变成了“废铜烂铁”。
在成都市金牛区卫生健康局12月6日的终止采购公告中，载明了终止理由：“根据进一步优化疫情防控的二十条措施，不再采取大规模核酸检测；故发生重大变故，本项目终止。”
“可以想象的是，以后的生活日常就是天天要账。”李志表示。
“除了核酸检测公司以外，在这次政策转变之中，包括我们外包服务企业，甚至生产防护服的供应商，都受到不少影响。”李志称。
他表示，他所认识的不少搞建筑工程的人，今年或多或少都接了一些核酸亭、临时隔离点，甚至方舱内一些设施的建设。而随着政策转向，这些生意终是昙花一现。
部分企业已开始转型做抗原
北京朴石医学曾靠核酸检测风光一时，后来因为出具核酸造假报告，最终被立案侦查。朴石医学是万亿核酸检测风口出现的第一家破产公司。
今年11月，兰州市卫健委发布了一则通报称，兰州市核子华曦检测医学的工作人员误将核酸检测异常人员的信息录入到了阴性人员的信息当中。
一时间，有关核子华曦及相关核酸检测机构的争议如潮水般涌来。
涉核酸检测的IPO企业被按下暂停键。11月21日，上交所、深交所同时发声，明确表示，高度关注涉核酸检测企业的上市申请，坚持从严审核。
核酸检测从无到有，产生了一个千亿规模的市场，包括核酸检测原材料供应商、核酸检测核酸检测机构，第三方医学实验室等方面。
根据A股8家核酸检测企业三季报的业绩情况，多数企业净利润在今年前三季度呈两位数甚至三位数的速度增长。
具体来看，8家上市公司分别是迪安诊断、华大基因、兰卫医学、金域医学、凯普生物、达安基因、谱尼测试、润达医疗，业绩增长的有兰卫医学、凯普生物、迪安诊断、达安基因、谱尼测试、金域医学。
今年前三季度，上述6家企业归母净利润分别增长240.73%、130.04%、96.94%、94.52%、94.10%、46.41%。
不过，不少企业的应收账款居高不下。其中，兰卫医学、迪安诊断和谱尼测试归母净利润分别为7.33亿元、28.68亿元和1.83亿元。应收账款分别为23.57亿元、107.54亿元、10.44亿元，分别为净利润的3.22倍、3.75倍和5.7倍。
事实上，不少业务涉及核酸检测企业，尤其是设备供应企业，核酸检测并非其第一大业务。因而核酸检测退潮后，这些企业仍有自己的主营业务，并不会产生严重不利影响。在IPO企业中，致善生物上半年核酸检测相关业务收入占营收的28.56%，瑞博奥核酸业务收入占比为43.53%。
此外，部分核酸检测企业已开始布局抗原检测领域。通过梳理国家药监局批准的42个抗原检测试剂盒以及41个核酸检测试剂盒企业可以得知，其中有14家企业同时涉足核酸检测与抗原检测业务。
例如凭借售卖核酸检测试剂盒获得丰厚回报的达安基因。12月11日，其下属子公司中山生物获得新型冠状病毒抗原检测试剂盒（胶体金法）医疗器械注册证。
而凯普生物在投资者问答表中表示，如短期内新冠核酸检测需求下降，则该部分带来的收入和利润将受到影响。但该公司同时称，新冠疫情以来，分子诊断迎来了更大的发展机会，凯普生物将持续围绕“核酸检测产品+医学检验服务”一体化经营模式进行发展。
对于涉核酸企业未来的方向，搜狐财经向迪安诊断等上述8家公司相继发去采访函，但截至目前，均未收到回复。（李志、王瑶、李东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