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宋代奇案:和尚半夜小解,巧遇美妇私奔丧命,卖茶婆暗中窥得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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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仁宗年间(1022-1063年),在东京城南三十里外住着一位董姓的老者,因其年过六旬,又德高望重,所以,人人都尊称他为董翁。
董翁早年曾以种田为生,每日辛劳,朝夕无暇。后来生下了一子,取名董顺,对他呵护备至,悉心培养。
董顺十八岁时,董翁见儿子长大成人,想着耕田辛苦,便对他说道:“我种了一辈子的田地,风里来雨里去,深知做农民的艰辛,哪里有经商来得痛快呢?如今我也小有积蓄,不如你拿去经商吧?”于是,董翁便把本钱都拿出来给了儿子,吩咐他去外地采购货物,再回到河南来贩卖。没过几年,他们便获得了巨额的利益,逐渐成了当地的首富。
这时,董翁又对儿子说道:“我们的居所正处于东京城外的交通要道上,不如就在此造起店舍,开办客店,招呼四处往来的客商,肯定要比外出经商获利更多。”董顺认为父亲说得很有道理,便按照他的话去做,果然得到了更大的利益,又娶了城东的杨氏为妻。
杨氏刚满二十岁,生得国色天香,楚楚动人,对公公婆婆也很孝顺。然而,董顺却因生意缠身,不得不经常外出,一去便数月不回,夫妻两人也是聚少离多。
有一天黄昏,一个和尚带着小沙弥匆匆忙忙赶来董翁的客店,自称法号道隆,是洛州翠主峰大悲寺里的僧人,因为来到此地化缘,见天色已晚,特意前来借宿一夜。
董翁本是善人,又一心向佛,岂有不愿意的道理?当即应允,亲自安排道隆和小沙弥住进了店内,又准备了斋饭伺候。随后,因天寒地冻,大雪将至,董翁夫妇见已再无客人,便匆匆地关了店门,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沙弥起床后,便去师父道隆的房中伺候,却遍寻师父不见,只好前去询问董翁。董翁当时尚未起床,听说此事后急忙起身去搜寻,却发现儿媳杨氏也不见了踪影。
董翁大惊失色,跟妻子一起走进了杨氏的房间,只见细软财物都被席卷一空,心中想道:肯定是和尚把儿媳杨氏拐骗了。于是就请邻居们四处帮忙搜寻,希望可以找到他们。
邻居们搜寻至客店厕所附近的一口枯井边时,只见井口枯草上面似乎有些血迹,又探头向井内张望,竟然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
众人大惊,急忙去报告董翁。董翁便请一个叫王三的邻居取来了一把长梯,下到井内,发现竟然是和尚道隆在里面,就把他拉了上来。然而,他却突然又发现了董翁的儿媳杨氏也被人杀死在了井中。
董翁等人见状,不由分说地上前就对和尚道隆一顿拳打脚踢。随后,又由众乡邻作保,保甲具状,一起将他告到了县衙。
知县见出了人命案,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升堂审问和尚道隆,可他却连连叫屈,申辩道:“小僧是从洛州大悲寺来到此地化缘,又借宿于董家店内,昨天半夜起来小解时,一时不慎,跌落在枯井中,只见有一个妇人死在里面,也不知道是被谁杀死的,实在与我无关。”
知县听罢,冷笑一声,大喝道:“你这恶僧,还敢狡辩?分明就是你贪图钱财,谋杀了这个妇人。”说完,便命人对他日夜严刑拷打,要他招供。道隆受不了酷刑,只好承认了自己与杨氏私通,因贪财而杀人。
知县见和尚已经招认,不禁大喜,先让他签字画押,又判了他的斩刑,并将案卷报到了开封府,等待核准定后,再依律将他秋后处斩。
包公看到案卷,再三查阅,心中不由得思忖道:道隆是洛阳来的和尚,跟董家店相隔七百余里,仓促之间,怎么可能与杨氏私通?这里面分明还有内情。于是,他命人将道隆从县衙解到了府衙,关进了大牢,准备再仔细查证。
一连几日,包公都在思索着这个案子,却始终觉得无从查起,眼见着判决核准的期限将到,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计。
第二天,包公偷偷地命人把狱司传到了府衙,让他选出一个即将行刑的死囚,将他的头发胡须剃尽,冒充和尚道隆,押赴闹市口斩首示众,对外谎称洛州大悲寺的僧人因谋杀董家的儿媳杨氏已被处决,一连三天,四处宣扬。
随后,包公又命精干的衙役数人,到城南和城东一带去四处探听,还一再叮嘱他们,倘若有人对此事议论是非,就把人带来府衙。衙役们听罢,领命而去。
有一天,一个衙役来到城南三十里处离董家店不远的一处茶铺,走进店内,要了一壶茶,坐在那里喝了起来。
卖茶的婆子见他是一位官差,此时又没有什么生意,便走过来问道:“前些日子,董翁儿媳杨氏被杀的案子已经了结了吗?”
衙役听了,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地应道:“已经将和尚处决偿命了!”婆子一听,叹息了一声道:“那真是可惜了这个远道而来的和尚,白白为人送了性命!”衙役见婆子似乎知道内情,便一再追问情由。
婆子见左右无人,便对衙役说道:“从这里往城东十里处,有一个艄公名叫孙宽,一直与董翁的儿媳杨氏私通,经常暗中往来于董家店。当日就是孙宽因为贪图杨氏的财物,将她杀死了丢在井中,其实根本不关和尚的事。”
衙役听了大吃一惊,又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婆子笑着说道:“我曾经数次窥探到孙宽前来与杨氏私会,当天夜里,也曾看到孙宽从董家店里潜出,背着一个包袱匆匆离去,第二天便听说杨氏晚上被人杀死丢在了井内。试想这不是孙宽干的还会有谁呢?”
衙役见她说得在理,便立即回到府衙,向包公报告。包公便命他带了数名公差,去将孙宽拘到了公堂审问。
孙宽到了大堂,包公先将他重重打了三十大板,可他却不肯招认,包公笑着对他说道:“自古以来,杀一人不过一人偿命,如今杨氏被杀,已有和尚给她偿命,哪有两个人为她偿命的道理?只是董翁诉说丢失了金银财物有四百余贯,找不到便无法结案。倘若是你捡到了,就请你还给他,我立即将你释放。”
孙宽听说后,大喜过望,急忙供述道:“董家以前曾经在我这里寄放了一些金银,至今藏在我家的箱子里。”包公听罢,立即让人去他家里将金银取来,又请董翁前来辨认。
董翁见金银财物都用一条锦被包裹好,打开一看,正是家中丢失的物品,又否认曾经有财物寄放在孙宽家中。谁知,孙宽见状,仍然抵赖不肯承认,包公便将卖茶婆传来与他对质,对他说道:“你这恶贼,见杨氏丈夫董顺在外经商,与她私通,又想霸占她的金银财物,于是将她杀害,丢在井内。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岂能容你强辩不招?”又命人将他一顿好打。
孙宽见证据确凿,又受不了严刑拷打,只好如实招供,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孙宽虽然只是个艄公,却长得非常英俊,因他每日给董家店里送货,跟杨氏也逐渐熟识,最后竟然有了私情,瞒着董翁等人,就如同夫妇一般。
有一天,孙宽又来与杨氏相会。事后,他甜言蜜语地对杨氏说道:“我与娘子相好也有一段日子了,这也是我们前世有缘,然而董顺一旦回来,我们便相会无期,不如你收拾一些金银财物,跟我离开这里,去外地做一对永世的夫妻,你觉得怎么样呢?”杨氏听了情郎的话,当即应允,两人又定下了日期。
到了那天,杨氏收拾好金银财物,用一条锦被包好,又备下酒菜,在房内等待孙宽前来。二更时分,孙宽果然如约而至,见了酒菜,喜不自胜,当即和杨氏先喝了几杯酒壮胆,又在一起诉说衷肠。
三更时,孙宽见董翁等人已睡,便带了杨氏私奔。谁知刚一出门,杨氏见到天阴雨湿,大雪将至,又路滑难行,一时对以后的日子有了一些担忧,又想起公婆平日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不免泪如雨下。
孙宽见此情形,急忙催她赶紧出发,杨氏却借口推脱道:“如今大雪将至,半夜行走不便,我们不如另外定个好日子,再离开吧!”说罢,就转身准备回到屋内。
孙宽见杨氏态度坚决,思忖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倘若稍一迟疑,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再说,这个女人有丈夫,想必不是真心爱我。于是,他便一把拔出刀来,将杨氏杀死,抢走了她的包袱,又趁四处无人,将她扔进了院中的枯井里,随后逃之夭夭。谁知却被卖茶婆在暗中看到了。
不一会儿,和尚道隆起来小解,四处寻找厕所,一时不慎,一下子跌进了井中,又在天明时被人捉住报官,最后被包公查出了真相。
至此,这桩因妇人与人私奔遭人杀害的奇案终于真相大白。孙宽与杨氏有私情,又贪图财物,甚至无情将她杀害,实在是天理不容,被包公依律判了斩立决,押赴闹市口斩首示众;而和尚道隆并无罪过,被包公无罪释放,又让他继续化缘去了。
这个案子告诫人们,知人知面不知心。杨氏跟孙宽相好,不仅对他有情,甚至愿意和他一同私奔,因一时醒悟,最终悬崖勒马,却遭到孙宽无情杀害,弃尸于井中,真是遇人不淑。而和尚道隆却无端受冤,还差点死于非命,幸得包公公正英明,卖茶婆又八卦多事,才得以让他洗清了冤情,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