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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泰康路(逃离泰康路?瞎讲有啥讲头!)

时间:2021-09-16 11:09:12来源:黄埔信息网

上海泰康路(逃离泰康路?瞎讲有啥讲头!)逃离泰康路?瞎讲有啥讲头!

泰康路从来不是一条没有故事的小马路。

最近的故事里,有一家开业了14年的高端家居店CASA PAGODA贴出黑色告示:搬迁清仓。

据说是因为房租增长60%。

这引发了人们的唏嘘:连高端都要逃离泰康路了。在高涨的房租面前,谁都没有路。最先被逼走的,可能正是那些10年+上海小店

“拯救小店”的情绪被点燃: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来救救这些10年+小店。

且慢。

“在上海,真的会因为涨房租而活不下去吗?”在泰康路开店15年的王昊“王厂长”提出疑问。

同样的生存环境之下,泰康路上依然有开了15年和29年的小店。

他们的故事清晰地说明一个道理:逃离只需要一个理由,活下去却各凭本事。

开了15年的店和开了29年的店相距不远。

开在泰康路318号的小蔡修理店看着288号的288Livehouse酒吧开张,言谈中颇有一种“我看着它长大”的长辈感。

288Livehouse酒吧的老板王昊找小蔡修理店的老板蔡殷辉配过钥匙。

他有点摸不清这个在泰康路蛰伏了30年的启东人的路数:“他的店面应该是早前自己买下来的。”

蔡殷辉没想到他看多了泰康路上的“都市传说”,自己也活在别人的传说中。其实,他的店面和各家小店一样,是租下来的。

逃离泰康路?瞎讲有啥讲头!

蔡殷辉在泰康路开店29年,不经意间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传说”。

从1990年在泰康路摆摊位开始,他从“小蔡”变为“老蔡”。

修理店也经历了路边摊、在别人的店里租借柜台、拥有20多平方米的门面,到现在变为窄窄一条,缩挤在咖啡店和手机贴膜店当中。

房租成本从1990年的室外摊位费60元,到现在,已增长了100多倍。当然,收入也有100倍的增长。

所以蔡殷辉依然把店开在泰康路上:“我在这里,只怕没地方开店,做的话倒是每年都能赚钱的。”

逃离泰康路?瞎讲有啥讲头!

一个小小的门面,三分之二是咖啡店,三分之一是老蔡的修理店。

王昊走入泰康路是在2004年初春的一个夜晚。

他去和288酒吧的老板娘谈合作意向,他的筹码是5万元积蓄和多年的音乐经验。

两人一拍即合,老板娘负担房租,王昊负担歌手和店内工作人员的费用,所得利润按比例分成。

当年4月1日,以全新合作方式运营的288现场音乐酒吧正式开张。

15年间,租金涨了很多倍。2014年的那波上涨最为“惨烈”,合伙人再也无力承担上涨的租金,宣布放弃。

王昊舍不得,承担全部投资,准备继续撑下去。房租太贵,逃离?不,同样的房租,租不了一楼门面房,那就搬到二楼去。

所以现在走到泰康路288号,会看到一块指示牌:去288Livehouse,由弄内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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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租金暴涨,288Livehouse从一楼搬到二楼。

15年间,生意有波峰,也有谷底。

好的时候,场场爆满,门口有人排队,一年能赚上几百万;惨淡的时候,几百平方米的场子,只有零星四五人,三个月可以亏76万。

“有的人叫我说说成功,我说我有什么成功啊,只是在死磕。开店永远有最难的时候,几年会来一次。”王昊强调说。

“对开店的人来说,成功只是一时的过程,它永远不可能是一个持续的结果。”

小蔡修理店看上去和泰康路的“路风”不搭。

在这条充斥着创意设计潮店、网红饭店、旅游纪念品小店的马路上,一家以店主姓氏命名的修理店看着实在又土又过时。谁会光顾?

殊不知,这家店应该是泰康路上光顾率最高的小店之一。

不是谁都会进高端家居店一掷千金,不是谁都会去设计品店买潮品,不是谁都需要买一盒雪花膏……

但不管是居民还是店主,谁都有换把锁的需求。

“阿蔡,帮记忙伐啦?帮我装把锁。”采访时,一个穿着红色滑雪衫的光头爷叔走进店来问。

蔡殷辉顾及着和我的聊天,回答爷叔:“现在有点事体,下午过来好伐?”

“好的。吃过中饭,我来叫侬。房子太小,小鬼头接回来不好做功课,那间房子正好空着,调把锁,给他做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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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蔡的店里望出去,每天可以看到泰康路上人来人往。

泰康路一大半的房子,蔡殷辉都走进过,因为随着不断调换租客,他都被叫去换过锁。

最夸张一次,同一间房子,短短几日内,他被叫去换了九次锁。

房子早就被转手了很多次,二房东借给三房东,三房东借给四房东,四房东借给五房东。

大概是经济上有矛盾,一换好锁,就会被人浇入502胶水黏上,反复多次。

当然,修配钥匙、换锁并不是小店的主营业务。配钥匙10元一把,换锁几十元,需求再大也不足以保持收支平衡。

看上去“过时”的小蔡修理店其实是泰康路上最“时髦”的小店,它一直在与时俱进。

蔡殷辉1990年开修理铺时,收入的大头来自修打火机。

1990年代,上海男人的奢侈品是一只两百多元从日本带来的打火机。不过电热丝容易坏,坏了当然舍不得扔掉,花十几二十块钱修一下。

“人家在单位里上班一个月才两三百块,我修一只打火机就相当于人家一天工资了。”

等到一次性打火机流行,修打火机生意退出历史舞台。

蔡殷辉就去找同乡学了修小家电技术,电水壶、电饭锅、豆浆机这种小家电,成为修理大头。“2010年前,电水壶的线一年就要卖掉几百根。”

后来家电的价格越来越便宜,就连电视机坏了,人们也是买个新的了事,谁还要修小家电啊。

小蔡修理部的主营业务又逐渐转为钟表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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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殷辉的儿子蔡杰,修理高档手表的手艺已经超过父亲了。

“我刚开店的时候,没什么贵表,来修的都是上海牌。”

“现在劳力士、欧米茄,一天就要搞几只,客人过来,几十万的手表往柜台上一放,单子都不用开的。”

店里加入了强有力的伙伴——蔡殷辉的儿子蔡杰,他拜师学了高档手表修理。蔡殷辉自己也承认:“修表的手艺,儿子比我强多了。”

修理靠的是技术,修不好,客人就不会再来,也不会介绍生意来。

蔡家父子技术不错,做生意也有人情讲,几块零头,不用客人说,自动就会拉掉,所以多的是回头客。

泰康路上的老居民即使搬到其他地方去,还是会回来找他们。

修表的业务扩展了,换表带的生意也多了。蔡殷辉把一整面墙都做成玻璃橱窗,展示各种各样的表带。

他的意图是泰康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多,看到一面表带墙就知道这边可以换表带,有需要的会进来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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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修表业务开展起来,老蔡顺便拓展了订做表带的服务。

有的游客经过,要定做表带,蔡殷辉和蔡杰会留下对方的微信,通过快递寄去。

蔡殷辉说不出做生意的道道,他只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要生存,不动脑筋不行的。如果我只会修打火机,早就被淘汰了。”

上午10点,头戴统一旅游帽的旅行团已在泰康路集合,“打卡”开始。此时,288Livehouse酒吧还未开业。

夜晚,当288酒吧开门之时,泰康路上的人流早已散去,马路归于安静。

“我一点都没沾上泰康路、田子坊的光。”王昊抽着雪茄,忿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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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子坊入口,一块电子屏幕显示了当天的人流信息。

“人流和我一点都没关系,全部都是拿着小旗子进来兜一圈的,到晚上泰康路就没人了。对我来说全是吃亏,如果这条路不火,房租至于涨那么高吗?”

如果说小蔡修理店的制胜之宝是接足地气,那和周边居民生活没半毛钱关系的288Livehouse酒吧是怎么在泰康路上活过10年+的?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它的主理人王昊,很多人更熟悉他的别名—— 王厂长,他是一个从小玩音乐的上海小囡。

“在上海,真的会因为涨房租而活不下去吗?bullshit。你试着把利润降低呢?只是因为你不想坚持了,要坚持是不可能关的,特别是十年以上的店。”

“什么逃离泰康路?因为你没有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你只是把它当作赚钱,或是事业发展的一个步骤。”

“当你发现不赚钱了,甚至要把你整个人生泡进去的时候,你就说不值得了,算了,这个孩子我还是不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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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昊因自嘲“荡住吃唱”,上海话谐音“搪瓷七厂”,因而被称为“王厂长”。

王昊声称是把288Livehouse酒吧当作自己的一个孩子。

“做父母的人可能会理解我的心态。我不会因为养的这个孩子得重病了就放弃它。”

“它是我的梦,是我一杯酒一杯酒喝出来、一首歌一首歌唱出来的,我没那么容易丢下它。”

这里,你会听到一个小店老板用力很猛的故事。

2004年开店之初,王昊泡论坛、发短信,鼓动朋友们来酒吧玩。

他算过一笔账,开业成本是6万左右,每月需要1000个常客,才能保证酒吧运营下去。

“我那时才二十多岁,一起玩的也大多是同龄人。那个年龄,最有精力,最爱玩,情感波折也最多。”

“一波折就会来喝酒——恋爱了要喝,失恋了更要喝。打电话一叫,半夜3点出来的都有。”

首先要知道怎么把客人招进来,还要知道如何维护他们。

“每一桌客人我都会去敬酒,每一个客人我都会留手机号码。我会记住他的长相,习惯喝什么酒,怎么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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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来,王昊的音乐酒吧生意有高峰也有低谷。

每一天,王昊都在酒吧待到凌晨三四点,客人兴致高昂时,走出酒吧,已经天亮了。

他们一起去隔壁的南京汤包馆吃早餐,那时的泰康路,多的是市井气的小店。

天黑时,马路上排开桌椅吃大排档。天亮时,汤包馆大饼油条店十三香童子鸡应有尽有。

2007年,酒吧内常用的乐队被其它城市的老板挖走。生意起来了,歌手没了,怎么办?

“我自己唱。”

每到晚上10点,王昊喝一点酒,走到舞台上,闭着眼睛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

那时他有很多不顺利的事情,工作上的情感上的,所以选择的都是悲情歌。

来酒吧喝酒的人很多也是来发泄情绪的。一被煽情,情感爆发,底下常有人哭起来。

“周末我们酒吧门口会有人排队,有的人好奇,进来一看,哪能回事体?台上一个人在唱歌,台下一群人在哭,还以为是在开谁的告别会呢。”王昊开玩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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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紧缺的时候,王昊拿起话筒自己唱,倒也吸引了不少客人。

他又找来很多年轻乐队,不同风格,任由他们发挥,生意又好了起来。

而在他被挖掘去做了脱口秀、成为“音乐网红”后,288Livehouse酒吧天天爆满,门口常常排着长队。

哪有一直好下去的道理,生意永远是一条上涨又下降的曲线,店面从一楼搬到二楼后,酒吧经历过一段门可罗雀的时光。

“我拼命在外面赚钱,跑外地,做商演,作巡回,再烂的活也去,再烂的广告音乐制作也接,继续撑。”

起起伏伏十五年,王昊已从当年和父母对着干的叛逆年轻人,成为要照顾父母的中年人。他的朋友也是如此。

“再叫他们出来喝酒,“对不起哦,孩子明天要考试’,‘父母在医院里’、‘体检刚查出来脂肪肝’。”

“现在酒吧的人群是90后,甚至00后,我要去和他们打成一片。”

2018年底,房租即将到期,王昊主动去找房东谈续约的事。

“你别给我涨太高,我核算下成本,只要还撑得下去,我还是会做。”谈妥,王昊又续租5年。

因着这份续租,288Livehouse酒吧和小蔡修理店要继续在泰康路上做邻居。

这条几百米的小马路,从一下雨就泥泞得让人下不去脚的马路菜场,到城中文人雅士聚集之处,再到需要限流的旅游热点,不过短短二十多年时光。

最不缺的就是跳楼机般进场一夜暴富,又黯然离场的刺激。

田子坊刚兴起时,来逛的人消费力很强。

店主去国外拍摄照片,放在店里卖四五千一张,供不应求;卖围巾的店一个月赚了100多万;开小店做了几年,把车换成保时捷,还买了商铺……

这些暴富的故事在泰康路人们的茶余饭后流传着。当然,也不会缺房租从2万一下子跳到5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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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二十多年,泰康路从马路菜场成为旅游热点地段。

“有的小店老板为了拿到铺位,主动提出愿意把房租跳到5万。隔壁房东一看,第二年也马上涨价。”

“就这样,泰康路的房租一波波被带起来了,那样的店后来自己都做不下去,自跳房租的老板肯定也很后悔。”

蔡杰说,几年间,他认识的很多老板都搬走了。

前年,蔡殷辉也碰到了开店以来最大的危机。房东要把房子租给别人,小蔡修理店面临是走还是留的选择。

在泰康路上找门面,是承受不住那租金了,但是他们又不想离开这一区域,于是一边在周边找门面一边继续和房东沟通。

到底是20年租房建立起来的情意,房东后来决定把门面隔开,三分之二给咖啡店,三分之一继续给蔡殷辉。

“现在是压力最大的时候,因为房租贵啊。现在开店只能天天做,每天晚上都做到很晚。”蔡殷辉说。

“这个店,一年365天,开张362天、363天。就春节放两三天,一般年初三就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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