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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灯(点一盏照亮人心的文学之灯)

时间:2021-09-10 12:31:32来源:黄埔信息网

文学是灯(点一盏照亮人心的文学之灯)

开栏话:时光荏苒,征途漫漫,改革开放四十载为中国绘就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宏大画卷。在这幅画卷中,不仅有经济的腾飞、社会的进步,还有那些挥着妙笔的作家们,用他们的思想与作品,参与并见证着沧桑巨变而又硕果累累的岁月。改革开放四十年间,我省涌现出大批关注改革、书写时代的作家作品,在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领域屡获佳绩。自今日始,本报开设“作家笔下40年”栏目,选取我省(包括河北籍贯)较有代表性的作家,以他们的作品及创作思路为切入点,重温四十年风雨历程。

铁凝,1957年生于北京,祖籍河北,赵县停住头村人。作家。中国文联主席、中国作协主席。作品曾6次获包括“鲁迅文学奖”在内的国家级文学奖。

从对现代文明充满憧憬的少女香雪,到具有象征意味的红衬衫;从撕开了生活丑陋和血污的玫瑰门,到尹小跳饱尝艰辛的情感历程;从“麦秸垛”“棉花垛”“青草垛”,到浓缩了清末至上世纪中叶近五十年历史的“笨花村”;从溢满泪水的双眼,到飞到空中的“酿酒师”……铁凝的每一次亮相,都带来当代中国文坛的一次惊喜。

本报记者 石雅彬

她喜欢颜文梁先生的画作《厨房》,那种带着烟火气的殷实的温暖

今年5月,铁凝在首届中国网络文学周开幕式上致辞,她说,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网络文学界也在纪念中国网络文学20年。身为作家,要时刻牢记文学对民族精神的责任。这句话是对台下的网络文学作家说的,也是对全体中国作家说的,而她自己,将之奉行四十年,从未忘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提到铁凝,人们想起的是一个为了看火车梳妆打扮的山村女孩——那个用一篮子鸡蛋换高级铅笔盒的名叫“香雪”的少女,她曾经是人们对于改革开放之初,北方农村少女最鲜亮的印象,那是农村孩子想要看世界的清脆呼声。著名作家红孩曾说:“虽然火车只停留几分钟,但那几分钟却承载着一群山村女孩对城市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呼唤!”

1974年11月30日铁凝在写给庄之明的信中说:“一提起笔来,觉得生活基础是何等重要,目前我的生活范围也就是这点儿了。但我努力在学着写。学着写出自己对我们这个时代所感受到的一切。”为了追求作家所应具备的一切,为了作家梦,只有16岁的铁凝主动要求到农村去,广博的冀中平原给了她深广的创作素材和遐想空间,这才有了《棉花垛》《哦,香雪》《笨花》等在农村体验后结出的硕果,那么多生活在平原上的饮食男女以及他们身边的风土人情,在铁凝的笔下汩汩流出,润泽读者的心田。

多年以后,铁凝仍然在各种场合听人们聊“香雪”,为此,她曾深情地写道:“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我看到一个醒来的民族打量自己那积极的惊异目光,一个时代那求变的、期盼新生活的势不可挡的行动力。而一个写作者,只有像谷穗对大地深深弯下腰那样,对生活深深弯下腰去,才有可能听见大山深处一个女孩子的心跳,才有可能捕捉到一个时代富有活力的脉动。”

火车是现代性的经典道具——纤细、闪亮的铁轨就是现代性的不证自明的光鲜和靓丽,席天卷地的轰鸣则是现代性的理直气壮的征服欲和不由分说的裹挟力。它撼动着仿佛《百年孤独》般的根深蒂固,却让“香雪”们欣喜若狂,它让“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皱褶里”的小山村台儿沟暴露于世,也让纯净如香雪的女孩子们产生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勇气和冲动。

在那个人们刚刚开始憧憬摆脱苦难的年代,铁凝的作品总能让人感觉到纯净、温暖。孙犁曾评价《哦,香雪》“从头到尾都是诗,它是一泻千里的,始终一致的。这是一首纯净的诗,即是清泉。它所经过的地方,也都是纯净的境界”。

电影《红衣少女》是根据铁凝第一部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改编的,这部作品被翻译成多国文字远销海外。铁凝在日文版《红衣少女》的序言里写道:“文学应该有温暖全世界的梦想”“对生活的真挚情义、对人生不断的好奇,我希望自己能守住”。正如她喜欢画作《厨房》那种带着烟火气的殷实的温暖,而不是“许多男女主人公的吃喝永远是行进在酒吧、咖啡馆或各种档次的宴席之中,没有血肉,没有人间烟火,也没有柴米油盐”。

相比较揭露“恶”,她更愿意并擅长展示“善”在这个时代中所面临的重重考验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西方女权主义思想的传入,女作家们的主体意识空前觉醒和高涨,她们对男权文化进行反思,挑战男性霸权的压迫,揭示女性困窘的生存状态与传统封建文化及社会性别秩序之间的深刻矛盾,铁凝也一样。她有部长篇小说叫《玫瑰门》,她在作品中正视人性的局限与弱点,正视人性深处的黑暗,却又能对人性的局限、弱点甚至黑暗表现出哀怜与悲悯。相比较揭露“恶”,她更愿意并擅长展示“善”在这个时代中所面临的重重考验。

“铁凝是个在创作上勇于探索的作家,尤其是她的视角开放自由,在不同的题材之间穿梭转换,仿佛是一尾游泳的鱼。”中国作协副主席、女作家张抗抗如是评价,因为铁凝的每一部小说从取材到构思都有新意。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先后发表的三部中篇小说《麦秸垛》《棉花垛》《青草垛》,标志着铁凝步入一个新的文学创作时期,她反省古老历史文化、关注女性的生存状态,并在作品中思考着“香雪”们真的进入现代城市生活后会怎样。她们似乎丧失了香雪的纯真与美丽,变成了欲望的化身,并饱受迷失自我的精神煎熬。她不无沉重地指出:“在中国,并非大多数女性都有解放自己的明确概念,真正压抑女性心灵的,往往不是男性,恰是女性自身。”

发表于上世纪末的中篇小说《永远有多远》使铁凝获得第一届“老舍文学奖”并第二次捧回“鲁迅文学奖”,如果你以为她只是在讲述了北京胡同里的一群女孩子曾经的热闹生活与命运岔路,那就错了,在这部小说中,铁凝呼唤的是商业大潮中人与人之间开阔心胸和亲和关系的回归,寄托的是她对文化失落的一种怀念。

作家虹影很喜欢铁凝的长篇小说《大浴女》,她称“铁凝的文字晶莹剔透,而且没有脱离现实”“对问题的思考深邃有力”。尽管依然在写女性的命运,铁凝却将其融入深刻的社会大背景下,在浓郁的年代感中细切而精微地编织着一个女性的成长史诗。

到了2006年出版的《笨花》,她又摇身一变,写起了清末至上世纪中叶这一历史断面,她挑中了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代,以众多大的历史事件,支撑起她笔下的人物以及整个笨花村——这个冀中平原上的小村庄的历史走向。她以向喜的坎坷一生为叙述线索,勾连起这个自给自足的生活家园,恬静的黄昏,嬉闹的窝棚,繁盛的集市,处处流淌着文化的暖意。尤其是向喜面对乱世的内敛与隐忍,以及在道义受到挑战时的舍生取义,让我们近距离地触摸到民族人格的边界与底色。正是书中处处尽显的宏大的家国叙事、民族情怀,使得铁凝成为评论家惠雁冰笔下“中国文坛第三次创作高潮”——人文现实主义的文学创作铺开了人民文艺的社会群像与时代幅面,形塑了人民文艺的底层尊严和道德温情——的代表者。

她三十多年的创作生涯并不随波逐流,她不是那种将写作与时代话题结合很紧的作家,她关注更多的是在改革浪潮中人性细微处的变化,她的写作扎根于人心的分析与探究。在铁凝看来,在中国一直有一批追求精神高度的作家,新时代,他们继续深入日常生活打捞创作素材,用自己敏锐的眼光和触角捕捉生活的细节、感知生活的气息,继而把它们转化成文学创作的素材。铁凝说:“只有奋力挤进生活的深部,你才有资格窥见那些丰饶的景象,那些灵魂密室,那些斑斓而多变的节奏,文学本身也才可能首先获得生机……”

她期望自己的作品能够照亮“人心的诸多幽暗之处”

德国著名作家马丁·瓦尔泽非常羡慕中国作家,处在这样大的变革时代,可以描绘可以表现的东西太多了。瓦尔泽的这些话给了铁凝一个震动:“我们是否真正意识到了这些?面对这样一个大的变革时代,我们确实应该潜心地而不是花哨地,诚实地而不是讨某一个‘他者’喜欢的那种心态去创作。好酒不是兑出来的而是酿出来的,要酿出好酒最终要看我们能不能更踏实地潜入到这个时代的深部。酿出好酒是最重要的,否则中国文学走出去拿什么给人?”

这二三十年间铁凝一直在写,不慌不忙,心里有数,朝着通往内心的道路。正如她自己写的:“文学是灯,或许它的光亮并不耀眼,但即使灯光如豆,若能照亮人心,照亮思想的表情,它就永远具备着打不倒的价值。”她期望自己的作品能够照亮“人心的诸多幽暗之处”,所以才会不断“坚持写作的难度,保持对人生和世界的惊异之情,和对人类命脉永不疲倦的摸索,以自己的文学实践去捍卫人类精神的健康和心灵真正的高贵”。

散文集《以蓄满泪水的双眼为耳》是2016年出版的,里面有她的一些散文、随笔,也有一些演讲和对话,她说,作为一个文学创造者“仅有‘看见’是不够的,你必须有能力倾听,才有可能抵达一座森林隐秘的深部。”鲁迅文学院原副院长王彬说:“这一本在文学的灯下,讲述中国好故事的集子,透露出作者文笔优雅、从容、自信而气象宏大,在睿智之中闪露机敏的光泽。”“它揭示了人类心灵的共同感受与隐秘幽曲,是时代的有力呼吸与民族活跃的想象,于浑厚、斑驳的现实中,呼唤人们对美好事物的热切向往。”

短篇小说集《飞行酿酒师》是2017年出版的,收录了她近十年来创作的12篇短篇小说。书中“城市的灯火是这样密集、晶莹如香槟的泡沫”,而都市中的富人、职员、逃婚女子、保姆、动物喂养员、进入暮年的老人各色人等,在这样的繁华背后呈现出复杂而又微妙的情感与处境。尽管写了不少对人性的局限与弱点的哀怜与悲悯,铁凝还是透过这12篇短篇小说表达着自己依然积极的生活态度:生活是不容易的,信息时代信息的节奏和速度永远快于生活的节奏和速度。但表达人性当中惊心动魄的残酷的一面,不会妨碍真正的情义,也不会丢失生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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