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号子(呼兰河上的船工号子)
船工号子(呼兰河上的船工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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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河,千百年来奔腾不息,落拓不羁,在我们看来,它先是一本书,然后才是一条河;因为萧红,是她为那条河流注入了鲜活的灵魂,那里是她的故乡,是她生命的源头,这条河流里流淌着她曾经的温暖,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旧事。
死于31岁的萧红,一身才华,却一生飘零。如今,斯人已逝,但她笔下的那条美丽且伤感的河流,却永远地镌刻在人们的记忆深处。
呼兰河,古称“忽拉温江”,《金史》作活刺浑水,又作胡刺温。《明一统志》称忽刺温江,清朝《黑龙江外纪》称霍伦河(呼伦河)。而提起这条河,人们自觉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呼兰河上的船工号子,那“哎嘿呦,哎嘿呦,哎嘿呦哎嘿呦”的吆喝声一直响彻在人们耳畔。
据绥化清史专家、民革绥化副主委韩鹏宇介绍,宣统二年的绥化府地图上,围绕着呼兰河一线,从诺敏河至呼兰河兰西界,广泛分布着多个船口,有洪家船口、孙家船口、赵白毛船口等。今天,这些船口早已随着河运的消逝而消逝了,呼兰河上再难见有船只出现,曾经千船竞游、百舸争流的场景恍若隔世。
河运作为内河运输,它的繁荣,得益于东北的开禁。大批从山东、河北、河南等地来此的流民极大地推动了东北的开发步伐,木材出省、货物往来、粮食外调,在当时陆路交通尚不发达的条件下,充分利用河运来运输资源,成为历史的一种必然。
绥化自绥化厅初始,土地得到快速的开发,人口也快速增加,商品经济由此得到发展,资源交换越来越频繁,河运应运而生。山上的磨菇、榛子、松子、木耳、人参、鹿茸、貂皮等土特产品,还有粮食,甚至是烟土,被商铺大量销往外省,商人回来时带回了京城、中原等地的针头线脑、麻布棉服、笔墨纸砚、瓷碗铁盆等生活用品。
于是,一些胆大心细的人看准了这商机,在呼兰河畔建立起更多的船口,购买船只,开始河运。于是,记不清从哪天开始,呼兰河上,撑船的船夫开始唱起了船工号子,这一唱就是百年,直至河运退出历史舞台。
“啊,哎嘿呦,哎嘿呦,哎嘿呦哎嘿呦,嘿呦,噢……
啊,哎嘿呦,哎嘿呦,哎嘿呦哎嘿呦,嘿呦,撑起杆啊,加把力啊……”
这是撑船的号子,船夫们还有打鱼的号子,岸上的纤夫还有拉纤的号子,这些号子荡漾在历史的天空之中,隐隐约约,诉说着那个年代的心酸往事。于是,船夫成为一种职业,除了要有一把子力气,还要胆大心细,不怕险滩,要是能够唱上几句号子,自然会受到船上人的赞许,船把头自然就喜欢,自然不会轻易解雇他。
有时候,一艘小船,船夫在船上是独自一个人,号子也就越唱越嘹亮,歌声也就越传越远。远望过去,夕阳西下,几艘槽子船上,船夫手撑长篙唱起号子。默契的时候,几艘船上的船夫们一起唱,来个合唱,或对唱,一人接一句,歌声此起彼伏,荡漾在被落日映红的呼兰河水面上,一幅渔舟唱晚的美景。
据史料记载,1897年(清光绪二十三年),呼兰河解禁后设通江埠码头,为海伦府通往哈尔滨及兰西、呼兰等地的水路要冲。1916年至1929年的14年中,通江埠码头为兴旺时期,粮食、工业原料、木材杂货主要靠水路运输。一些帆船由通江码头出发沿呼兰河下行,入松花江至哈尔滨,顺风时5日可达,返程逆水需8天登岸,每年农历四月中旬起到九月中旬止为运输期。水上运输主要是木制加固帆船,1921年(民国十年),有水上运输船户42家,船91只。到1929年后,水路运输渐趋冷落。
1921年(民国十年),绥化县境内有渡口9处,有大小船27只。每年春季,绥化通往兰西的呼兰河桅杆如林,贸易船只往来不绝,每当河水增长之际,亦可通机动轮船。到了日伪统治时期,由于政治统治和经济封锁,加之沿河筑坝,阻劫来往行船,以致河泥淤积,河道变窄,水路断绝,渡口无存。建国后,铺铁轨筑公路,水路航运已逐渐为不断发展着的陆路交通所替代。
兰西镜内的呼兰河,河水较浅,水势缓慢,适于水上运输。民国时期。由于呼海铁路没有修建。沿岸各县所产的粮食和物资多由帆船运输。县境内的那木台、葛家崴子、三岔河设有小渡口,用木帆船摆渡行人。大成玉渡口用木帆船装运粮食。县城正东杨家渡口的木帆船不仅摆渡行人、车马,还运输粮食和各种物资。运输的粮食和物资上游可经望奎、绥化直达铁力,下游经呼兰至哈尔滨。每当解冻后,桃花水下来和夏季水涨时,上游铁力等处所产的木材用木排可直接运到哈尔滨。
1915年(民国四年),两只滨江小轮船载客商、货物,经常往来于呼兰河。东北沦陷时期,河泥淤积,使河道变窄。上游水路运输中断,下游水路运输进出的物资也逐渐减少。建国后,兰西的水路运输有所发展。1956年成立木帆船合作社,原28名个人船主及船具和没有船的22名水手一并入社。1960年10月改为地方国营航运公司,同时省航运公司下放到兰西49名工人,2只机动船、动力为360马力,9只驳船530吨位。兰西运出的物资主要有粮食、农副产品、谷草等。由哈市、通河等港口运入的物资主要有木材、煤炭、石头、水果等。1960年开辟了兰西至哈尔滨的客运航线,有黑龙号汽客船一艘,载客120人。1965年由于哈尔滨至兰西公路修复,客车通行,水路停止了客运。
在那个生产力及其低下的年代,在呼兰河里行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从上游往下游走还好,有个拐弯什么的摇摇橹就行了。可是从下游往上游走是逆水,逆水必须得拉纤。这些劳动过程非常辛苦,也非常单调。这就需要喊号子来提振精神,否则就会死气沉沉。
劳动号子是在劳动过程中,为了协调劳动节奏、调节呼吸、舒缓身体受到的压力,劳动者发出的吆喝或呼号。这些吆喝或呼号最初是简单的、有节奏的,随着不断衍化,成为有较完整的曲调。那船工号子的曲调时而高亢激扬,时而婉转低下。粗犷时,喊得激浪腾空,令人怦然心动;舒缓时,喊得如行云流水,一泻千里;细腻时,又喊得人浑身愉悦,通体快意……
呼兰河水急、弯多、滩险,地形地貌复杂,给行船造成许多困难,这也使得船工号子特别丰富。在不同的河段、不同的水势中,船工要唱不同的号子。这种原生态的船工号子,是如泣如诉的呼唤、真情实意的宣泄,句句情真,字字意切,荡气回肠。如今,拉纤的行当淡出了视野,但这浑厚悠长、自然天成的船工号子,则成了淡淡的乡愁和一种文化记忆。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拉纤的船工们一路上叫着号子,一起发力,那号子一传就是十几里!”听老人讲古,在我们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衣衫褴褛的纤夫拉船的画面:他们头顶烈日酷暑,沿着河岸,双手着地,躬着腰,紧绷的纤绳拖着逆流而上的货船,迈着沉重的步子前行着。在呼兰河上背纤拖船,艰辛困苦,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是随叫随走,无论是风吹雨淋日晒,都得低着头弓着腰,艰难地行走在布满碎石子和破瓦片的河滩上。沉重的脚步,踩碎了碎砖乱瓦,也踩碎了生存的辛酸和苦难。大河激流,汗水流淌,古铜色的背脊上闪射的光芒,熠熠生辉。可以说,呼兰河的历史有多久,河上的号子就唱了多久。
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呼兰河上来往船只仍旧络绎不绝,船工号子也此起彼伏,打篷、拉纤、摇橹、撑篙,各种号子声响彻云霄。后来,航空和陆地交通异常发达,呼兰河上已经早就没有了古老的船工行业,船工号子也随之湮没,会唱船工号子的号工大都已去世,健在者寥寥无几。
绥化文化学者杨革非说,呼兰河上的船工号子如歌如画,在河上被船工们世代传承,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劳动节奏,体现了船工们的劳动动作和劳动情绪,伴随着船只从起航到收航的各种劳动场面。劳动号子具有其独立的艺术形态,它的音乐节奏与劳动的节奏相应相和,具有鲜明的律动性,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是劳动人民智慧和血汗的结晶,它传承了同舟共济、坚韧不拔的精神,给人以强大的精神力量和深深的心灵慰藉。